第184章(第10頁)

興旺酒店

  溫簡言發呆的時間實在是有點太長了,一旁的隊友們面面相觑,一時不知道究竟要不要開口打擾。“隊長,隊長?”黃毛彎下腰,試探性地看向溫簡言的方向看去,小聲喊道。像是突然從夢中驚醒似的,溫簡言騰地站起身來。"?!周圍的衆人都被唬了一跳,距離最近的黃毛更是被吓得一個激靈,冷不丁後退幾步,如果不是被旁邊的陳默扶了一下,幾乎險些栽倒。溫簡言看也不看其他人,徑直邁步向着暗門的方向走去。"等一下。"看着溫簡言把手放在了暗門之上,陳默擰起眉頭,開口道∶“隊長,你要去哪”溫簡言動作一頓,似乎者才意識到旁邊有其他人的存在,扭頭看了過來。破舊的廢屋内光線昏暗,噼裡啪啦的雨砸在頭頂,發出沉悶的響聲。在周遭環境的襯托下,青年的雙眼顯得很亮,帶着浮光掠影似的淺光。“出去。”他回答。“出去?”陳默眉頭皺的更緊,“去哪裡?”溫簡言想了想,開口道“井邊。”???這個回答實在是太過超出大家想象了,所有人都被愣住了,幾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鐘山最先驚叫起來:“你,你瘋了???”他指着一旁緊閉的暗門,有些結巴地說道∶“你沒看到嗎?剛剛從井裡鑽出來的那些東西――”溫簡言眼珠微動,視線落在了鐘山的身上。鐘山的聲音漸漸微弱,顫蜜兒巍巍地收回了手指,似乎這才想起來自己面前大佬的身份“那,那個,我不是真的說您瘋,就是,就是“正在他絞盡腦汁,亡羊補牢的時候,雲碧藍站了出來。她一瞬不瞬地凝視着溫簡言,說:“你去并邊幹什麼?”溫簡言猶豫了一下,說“我有個猜測需要證實一下。”他在撒謊。他沒有猜測需要證實,因為他的推理已經完成了。他們這一批的主播,進入并非是清空進度後重開的副本之中,而是直接從舊存檔之中直接進入的。為了不讓這一點被主播發現,夢魇制造了最大的一重鏡像。整個呈現在他們面前的,都是鏡中花,水中月,是之前本就存在于夢魇之中的副本為藍本,模拟制造出來的鏡像副本。在得出這一結論之後,之前的許多疑問似乎終于得到了解釋。除了死于這個副本之中的人類之外,主播們是看不到任何的“鬼”的,這站能有很多的解釋,但是,“鬼”在沒有鏡像存在的時候,也同樣無法傷害到人類呢?溫簡言之前就曾猜測過,這或許是因為鬼和人處于兩個重疊,但是并不互通的世界之中。現在,他總算明白了原因。并不是鬼被困在了鏡面之内,而是恰恰相反是活人位于鏡像世界之中才對!所以,整個副本之中的不協調感才如此深重。因為它并非像是其他副本一樣,徹徹底底地和現實之中聯系在一起,而是被夢魔創造出來的,所以,整個副本之中的規則都充斥着混亂,傾軋,内鬥,以及無窮無盡的陷阱與惡意,而缺失了其他副本之中本該存在的秩序感和目的性。準确來說,整個鏡像副本創造出來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等待他的進入。這個結論看似狂妄而不可思議,但是,在排除所有的不可能選項之後,這個看似最天馬行空的結論,卻成為了現在所發生的所有事的唯一解釋,為什麼他們一進入副本,就會被傳送到了最關鍵的人物所在地?為什麼在黑方獲得絕對的信息優勢之後,副本會同樣給出“商業街”的提示,雖然當時由于副本機制問題,溫簡言沒有辦法利用這一點找到商業街,而是利用了紅方隊友,通過暗中操作同樣來到了這一地點,但是這一切也未免太巧了。再到裱畫店走廊之中,他看到了白衣女人手指的方向,最後被引回這樁破屋之中來。這一切指向性實在是太過明顯,溫簡言不相信這會隻是一個巧合。這一切都是夢魇的有意引導。為的,就是讓他來到這裡。來到井邊。正是因為想通了這一點,溫簡言現在會做出這樣出人意料的決定。既然夢魇熟費苦心布了如此大的一個局又是上百人的對抗本,又是鏡像的興旺酒店,溫簡言不覺得,如此興師動衆,隻是為了制造出一個如此拙劣的陷阱,在這種地方要了自己的命。與其說溫簡言是為了“證明某個猜測”,不如說他準備“自殺”一下。溫簡言準備順着夢魇給他制定的劇本走下去,下井裡瞧瞧接下來的劇情。雲碧藍注視着溫簡言。她從面前青年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某種十分笃定,不容置疑的确信感。“好吧。”雲碧藍說“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吧。”“既然要去并邊觀察,人越多成功率越高,對不對?”雲碧藍十分冷靜地分析到,“我的天賦自保起來更加方便,戰鬥經驗也更充足,黃毛、白雪、芮芮,他們幾人的天賦也同樣十分有利。”溫簡言在心裡默默地歎了口氣。很可惜。剛剛的那些推理,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出口的。不僅僅因為這些事情涉及到了他和夢魇,以及巫燭碎片之間的交鋒,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讓夢魇知道,自己已經隐隐德道透了這其中的真冥暗線,所以才要不動聲色地順着對方的劇本借着往下走,否則的話,之前的操作可能都會前功盡棄。既然這樣的話,他就更不能告訴隊伍之中的其他人,自己真正準備做的是“被拽到井裡”,而不僅僅隻是站在旁邊觀察一下了。脫口而出的拒絕在嘴邊轉了一圈。溫簡言終于松了口:“好吧,我們一起去。”一起去也沒什麼關系。剛才那些從井中探出的手,全部都有非常明晰的指向。它們全部都直直地神相溫簡言的方向,即使其他人的動作更慢,甚至跑在了溫簡言的身後,都沒有被攻擊。也就是說,它們從一開始就準備将溫簡言拽到井中,對其他的主播則沒有任何興趣。得到溫簡言的肯定答複之後,雲碧藍長長地舒了口氣,自從血色藤蔓浮現之後就顯見笑容的臉似乎因此而稍稍放晴了些。暗門被拉開,一行人再次小心翼翼地向着井邊接近。淅淅瀝瀝的雨水落在,在身旁濺起水花。黑黢殿的井口一動不動地矗立于前方,散發出一股格外不祥的陰冷氣息,僅僅隻是站在遠處張望,都令人不由得感到後背發涼,一行人一步步向着井口的方向走去。這一次,井内的東西幾乎沒有給衆人任何的反應時間。蒼白細長的小小手臂和手掌就像是潮水般湧出,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魚,兇猛地向着這個方向撲了過來!隻不過,和上次不同,它似乎吸取了剛剛的教訓,并沒有直接沖向溫簡言,而是向着其他人發起了攻擊!雲碧藍直面那些慘白的手臂,咬緊牙關,淺淺的暗紅色光芒在眼底浮現,蒼白臉孔上的血色荊棘似乎也在随之緩緩舞動着。看來,這次不使用天賦抗衡是不行了。但還沒有來得及激活天賦,下一秒,雲碧藍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似乎有什麼人捉着她的手臂,将她猛地向後一拽,丢向了其他隊友的方向!雲碧藍驚駭地瞪大雙眼,扭頭向着力道傳來的方向看去。溫簡言似乎對此早有心理準備,臉上似乎甚至還帶着一點遊刃有餘的微笑,薄薄薄的嘴唇上下開合,做了個口型∶看上去好像再說――"放心啦。""拜。"他眨眨眼。下一秒,溫簡言被凹面八方纏繞而來的慘日手掌死死捉住,腳腕,手臂,小腿像是捉到心心獵物的獵手,那些潮水般的細小手臂十分迅猛地向着井口的方向拖動,幾乎隻是眨眼間,就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了黑洞洞的井口之中。所有人的瞳孔驟縮,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井的方向∶"隊長"""本該反應最大的雲碧藍一聲不吭。她甩開其他人的攙扶,陰沉着一張臉,站起身來。雲碧藍注視着空無一物的并口,腦海之中閃過剛剛溫簡吉同意他們同行時的表情,已經最後在被拽入井口之前的那張臉,以及最後的所謂“遺言”,臉色顯得更加難看了。他啐出一口剛剛咬破舌尖的殘血。媽的。死騙子。他絕對是一早就計算好的。溫簡言被拽着,整個向下落去。潮濕腐臭的氣味充斥在他的鼻端,一旁的井壁飛速地從眼前掠過,身體被無數慘白細小的手臂捉得緊緊的,令他有一種幾欲作嘔覺在不知終點為何處的墜落之中,他捏緊了手指。銜尾蛇戒指略在掌心之中,帶來微微的,極易被忽視的痛感。在被拽下來之前,溫簡言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雖說他并不覺得自己的猜測有錯。但是,他畢竟還是很怕死的。萬一真的一切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夢魇這麼做就真的是為了搞死他,那麼,溫簡言最後也就隻能做出萬不得已的選擇了。――解封銜尾蛇,暴露底牌,舍棄對巫燭的掌控。既然無法坐收漁利,那還不如魚死網破,徹底攪局。不知道落了多久――“砰”溫簡言終于落到了井底。他有些狼狽地栽倒在地,身下潮濕軟爛,因為他的墜落而發出“咕叽”一聲,倒是不疼,但溫簡言卻沒什麼勇氣低頭住下看看,究竟接住自己的是什麼,那些緊緊捉着他的手臂消失了。溫簡言艱難地站起身來。他在身上摸索着找到手機,仰頭向着頭頂看去一眼。圓圓小小的井口在十分遙遠的地方,除此之外,其他都是一片漆黑。身邊陰冷至極,耳邊一片死寂,極其強烈的不安感襲來。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隻有手電筒微微顫抖的蒼白光線,勉強照亮了井内磚牆的一隅。這還是進入這個副本之後,溫簡言第一次獨自行動。他吞了吞唾沫,感覺自己的心跳在瘋狂加速,頭皮也開始微微發麻。雖然說道理他都明白但這并不代表他不會害怕。就像是看恐怖電影,雖然知道自己看的電影裡面有鬼,但這并不影響他被吓到。更何況他現在可是恐怖電影親曆者。這玩意兒裡面真的有鬼啊獨身一人掉進了藏有屍體的井内溫簡言哆嗦了一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指根處的銜尾蛇戒指。沒事沒事沒事。大不了魚死網破嘛。他咬咬牙,像是終于下定決心似的,邁開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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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擡起頭,能看到遙遠的小小圓形洞口。井下漆黑一片,唯有手電筒發出微弱的光,勉強照亮旁邊凹凸不平的濕滑井壁。溫簡言一腳深一角淺地向前走去。這裡的面積比想象中要大,手電筒的微光很難完全将黑暗穿透,也幾乎無法看清面前的道路,前進也隻能靠盲目的摸索。井下的空氣很渾濁,腐臭潮濕的氣味沉在井底,壓得人喘不過氣。太安靜了。安靜到,除了粘膩的腳步聲之外,溫簡言幾乎能夠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砰砰、砰砰。他的膽子本就不算大。單獨行動什麼的更是實在挑戰他的承受底線。“咔嚓。”忽然,溫簡言感到自己的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麼,發出了細小的、碎裂般的聲音。他白着臉,僵在原地,定定地立了幾秒,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緩緩地,一點點地低下頭,向着下方看去。搖晃着的手電筒燈光落在腳下。濕軟的爛泥之中,隐約可見半個暴露出來的頭蓋骨,黑洞洞的眼眶半埋在井泥之中,骨骼上還殘留着一點尚未腐爛幹淨的,帶着一團肮髒頭發的皮肉,在微弱的燈光之下越顯驚悚。"――!"雖然在低下頭之前,溫簡言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在真的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他的心跳不由得都險些停滞半拍。直播間:“心肺驟停!”"靠,這個環境真的太壓抑了,别說主播,是個人都受不了啊!"“主播真的是形象地诠釋了什麼叫做小臉慘白。”“畢竟因為之前一直都在和隊友一起行動嘛。總是有安全感的現在可是啥仰仗的都沒了,慘啊。”溫簡言吞了吞唾沫,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腳從頭蓋骨上挪開,仿佛做賊心虛一般扭頭環視一圈,小聲說∶“對不起對不起。”他剛剛往旁邊挪了一步――熟悉的“咔嚓”聲再次響起。那聲音在狹小的井壁間回蕩着,顯得格外刺耳。""溫簡言再一次僵在了原地。直播間:“草。”"草。"“雖然很不厚道,但我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溫簡言閉了閉眼,将手電筒的燈光調亮到最大一格,然後才白着臉,改變着角度,将手電筒向着自己的落腳點周邊看去。微微浮動的慘淡白光照亮了他腳邊的一小片區域。濕軟的爛泥之中,藏着許多凹凸不平的起伏凸起,仔細看去,居然幾乎全部都是慘白的頭蓋骨。一個、兩個,三個數不清楚的頭蓋骨向着遠處延伸着,一直消失在了黑暗邊緣。一雙雙黑洞洞的眼眶看了過來,無聲地注視着他。“”溫簡言眼前一黑。芮芮的天賦沒錯。這口井的下方,果然有屍體。很多很多的屍體。他僵立幾秒,在心裡連續念叨了好幾句"我不害怕"之後,才總算冷靜下來。溫簡言深吸一口氣,低下頭,仔細定神地觀察着這些浸在井泥之中的頭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這些頭蓋骨,和記憶中比起來似乎小了一點。溫簡言彎下腰,張開手掌,在其中一個頭蓋骨的表面比了比。他很快得出結論。沒錯,不是錯覺。這些頭蓋骨和正常成年人比起來,的确小上很多。也就是說溫簡言的腦海之中閃過幾個畫面。空無一物,貼滿淩亂塗鴉的教室,剛剛在井口處,将自己拽入井中的細小手臂。這些全部都是小孩子的頭骨?溫簡言暗暗一驚。正在他沉思之時,忽然,身邊的黑暗之中,傳來悉悉索索的蠢動之聲。“嘻嘻”、“嘻嘻”那聲音很輕,很低,像是小孩子嬉笑打鬧的聲音,在四面八方的井壁之間回蕩着,聽着令人脊背發涼。溫簡言哆嗦了一下,猛地收回手。他下意識地扭過頭,尋找着發聲的來源。咔琳咔氏的微微弱者響起,那些半渴沒幹爛泥下方的頭顱開始緩慢地挪動了起來,伴随着時時的泥濘捶動聲,青白的細小手臂從下方伸出,以一種遲滞而緩慢的速度,将自己已經幾乎腐爛殆盡的屍體從下方拖拽出來。一張張面目全非的腐爛臉孔朝着溫簡言看了過來。殘缺的嘴角高高牽起,維持着一個僵硬而詭異的微笑。“嘻嘻嘻”在封閉的黑暗環境之中,這一切都顯得是如此的恐怖,簡直令人毛骨悚然。溫簡言頓時頭皮發麻,險些驚叫出來。空氣越發冰寒刺骨,幾乎令他打起哆嗦來,強烈的危險感在迫近。一具具屍體向着面前的青年伸出手,眼眶黑洞洞的,緩慢而機械地走了過來。周圍的一切都在向着溫簡言傳遞着同一個信息∶不能再在這裡繼續停留了。青年臉色煞白,額頭沁出冷汗,雙眼定定地注視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孩童屍體,呆呆地舌退兩步,然後好像這才剛剛反應過來似的,一手緊握着手中的手機,猛地扭頭,跌跌撞撞地向着遠處的黑暗之中跑去。黑暗向着遠處無窮無盡地延伸。“嘻嘻嘻嘻”孩童看似天真,實則詭異恐怖的笑聲貼在腦後響起,黑暗,死寂,孤獨。隻有面色蒼白的青年跌跌撞撞,艱難無比地向前奔逃而去,而在他的身後,則追趕着密密麻麻的腐爛屍群。直播間:“媽耶,這也太掉san值了吧!”“嗚嗚嗚好恐怖,這可咋整,難道隻能被追着往前跑了嗎?遲早會無路可退吧!”像是要印證彈幕的猜測一樣。隻聽“撲通”一聲,溫簡言的身體忽然一歪,腳下踏入了冰冷的水坑。忽然,耳邊毫無預兆地再一次響起了熟悉的系統聲∶"叮!"“劇情偏移度29獎勵積分他頓了頓,低頭看去。濕軟的爛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水潭。腐臭味越發濃郁。面前的水灘深不見底,也看不到邊緣和盡頭。背後,詭異的嬉笑聲和僵硬的腳步聲更近了。溫簡言臉色慘白。他扭過頭,向着背後看去。無數的屍體緊緊相随,已經逼近過來。溫簡言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下一秒,水面幾乎是立刻陷到了小腿。溫簡言驚駭扭頭,似乎完全沒有想到,自己身後的水潭幾乎是如此之深。忽然,耳邊毫無預兆地再一次響起了熟悉的系統聲∶"叮"“劇情偏移度42獎勵積分直播間:”我去,是我錯過什麼了嗎?為什麼劇情偏移度突然漲這麼多?!”“不知道啊!我去!這也太突然了!主播是做了什麼嗎!”"等等難道是因為這個水灘的緣故?"“诶有可能!畢竟主播是從第一腳踩到水灘裡的時候,劇情偏移度才開始響起的,踩第二腳的時候偏移度就更高了!”顯然,溫簡言也同樣發現了這一點。他扭過頭注視着背後漆黑一片的水泊,臉上帶上了一點驚疑不定的神色。在他猶疑的這段時間,背後的無數屍體因此而變得更近了。在暗淡的,粘稠如墨般的黑暗之中,隐約可見無數慘白腐爛的微笑臉孔,伴随着孩童玩耍般天真的嬉笑聲,一步步向着溫簡言的方向靠近。"媽的。"溫簡言咬緊牙關,低低地咒罵一聲。他像是下定了決心。面色蒼白的青年緩緩再次向後退了一步。不過又是一步,他的大半截身子已經幾乎半沉入了水中。下一秒,水面中央毫無預兆地出現了一個漩渦,那漩渦黑而深,急速地旋轉着,一股強烈的暗勁陡然襲來。“啊”溫簡言瞳孔緊縮,發出驚駭的抽氣聲。幾乎是呼吸間,水下的力量就卷住了他的身軀,将他硬生生地向着水下拖去!“不唔―――”他幾乎來不及發聲,就被那無法抗拒的力量拽走,消失在了漆黑的水面之下。直播間内:"?""??""???""怎麼回事?""等一下,你們看水面上的漩渦"雖然溫簡言消失在了水下,但是,鏡頭卻并沒有跟過去,而是仍然懸停在了水面之上,所以,直播間内的觀衆能夠看到――漆黑的水面之上,那漩渦仍然在緩慢地旋轉着,圓圓的,簡直就像是"像不像瞳仁"同芮芮畫出的畫面一樣。那口并中的水潭猶如一隻巨大的眼睛,而那個剛網将溫簡言拖入其中的能渦,就像是眼睛裡的瞳仁一般,漆罷,空洞,幽邃,一瞬不瞬地凝視着面前的空間,詭異至極。水井之上。溫簡言小隊之中的主播待在破屋之中,或坐或站,姿勢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們視線的指向,他們雖然待在小屋裡,但是,視線卻始終落在屋外的那口破井之上,時刻關注着井中的動向。唯有鐘山百無聊賴地坐在原地,翻看着自己的直播間。忽然,他好像發現了什麼,猛地驚叫了起來∶“诶!我們好像反超了!”其他人都是一愣,也紛紛同樣點開了自己的直播界面。鐘山說的沒錯。在他們眼睜睜的注視之下,代表着營業額的紅黑兩條線開始變動,在剛剛還落後着黑方一點的紅方,正在一點點地升高,直到和黑方齊平,然後――超過了它。甚至越來越高,越來越高最後在一個超出黑方一大截的地方停了下來。“是真的!!”黃毛倒吸一口涼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想到啊,另外那兩隻隊自己行動起來還不錯嘛,”鐘山搖搖頭,咂舌道,“居然這麼快就能反超,按下來隻要維持好現在的優勢地位”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嗡嗡”兩聲打斷了。陳默頓了頓,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看到手機上的内容之後,他似乎愣了一下。"怎麼了"一旁的雲碧藍好像覺察到了什麼,追問道。陳默安靜了幾秒,然後開口說道,“是另外兩支紅方小隊發來的。”"他們說什麼"黃毛興沖沖地問。“恭喜我們獲得了高額的營業額。”陳默用平靜的語氣說道。這下,全場都安靜下來了。"等一下,"黃毛似乎意識到了不對,“他們恭喜我們?是不是有點不對?分明是他們――”一旁盤腿坐在地上的白雪從口袋裡掏出那本黑色的員工手冊,随手翻開,然後在自己的面前一抖。下一秒,幾張被夾在手冊之中的猩紅冥币緩緩地飄落下來,零散地落在了他面前的空地上。白雪擡起那雙黑不見底的眼珠,看向呆如木雞的衆人,說道∶“就是我們。”衆人急忙打開自己的手冊,果然,他們也找到了同樣數額的冥币。和昨天不同,在這一天,昨天衆人的“營業額”是按照隊伍發放的,而到了這一天,随着新的附件條件生效,也就是“營業額”最高的十位主播有資格進入第三天的晚宴。收入也從“按隊發放”,變成了“按人發放”。所以,當一支隊伍完成了某一任務之後,他們獲得的營業額也會随着人數翻倍,無論是反超,還是落後,都會變得更加輕易。在看到各自面前出現的冥币之後,所有人顯然都認識到了這一點,紛精神一振。“是隊長!”黃毛大叫道。他臉上的興奮藏都藏不住“是隊長完成了408住客真正的委托,拿到了‘小費!’”事實證明,溫簡言的猜測是正确的。真正的收入來源大頭并不是拉住客入店,也不是進入住客指定的地點,而是通過這個地點找到住客真正的委托,完成它并拿到小費。他們這次足足每個人拿到了五元小費!而他們這邊的主播一共七人,加在一起有足足三十五元!的直播大廳内,在看到剛剛更新的雙方進度條之後,觀衆之間的氣氛悲喜參半。"媽的,我的積分全壓在黑隊上了,都這麼長時間了,為什麼那邊還不動啊!就硬生生地等人超過去呗!"“氣死我了,沒想到這次又壓錯寶了,日呀,這次紳士這邊怎麼這麼拉明,從一開始就被人耍的團時,好不容易到手的優勢總是那麼容易就被對面趕超,我真的無語了,純純就是給其他人做嫁衣裳呗”而支持紅方一邊的觀衆則喜氣洋洋"嘻嘻我就知道,紅方穩赢"“給我超,繼續超”也同樣有兩邊都不站的觀衆在一旁說風涼話∶“紅方也别太得意了好吧,按照現在這個規則,距離是很容易被拉大的,别看着自己現在領下就沾沾自喜呀,這種拉鋸戰,不到最後一刻是分不清勝負的!”"而且你們怕是不知道吧,這次短暫的反超,付出的代價可是不小哦。""笑死,你們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暫時領先的紅方唯一的頂梁柱可是無了啊!"“啊?等等?什麼意思?”高亢的情緒在破屋之中蔓延,所有人的臉上都不掩興奮,除了陳默。她扭過頭,看向陳默∶"等一下,為什麼其他兩隻紅方小隊的短信,是發給了你?"在剛剛,由于時間緊張,隻有溫簡言和其他兩隻小隊的隊長交換了聯系方式,陳默并沒有。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報喜的短信卻并沒有傳給并下的溫簡言,而是傳給了并沒有和其他人交換過聯系方式的陳默,他們的手機是由夢魇系統生成的,“沒信号"這種事情一般是不會出現的,就算出現,也不會出現這種降次傳遞的事情。這不對勁。唯一合理的解釋無論怎麼想,都隻有一個。雲碧藍神色陰晴不定。當隊長被副本判定死亡之後,副隊長會自動繼承隊長的位置,這樣的話,如果失去隊長的小隊想要聯系彼此,就不會因為某個人的死亡而終止,陳默沒回答。雲碧藍面無表情地低下頭,擡手點開了眼前的直播界面,尋找到了自己的組隊信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溫簡言的名字灰了下去。霎時間,破屋内的空氣頓時死寂下來。鐘山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對,他扭頭環視了一圈,顯然也想到了同樣一條規則,呆呆地愣住了∶“等一下,不會吧不會吧?!大佬死在井下了?”他這一聲,瞬間打破了屋内凝滞的空氣,霎時間,數道殺人般的視線直直射了過來。“放屁!你閉嘴!”黃毛罕見地有些激動起來。他的臉漲的通紅∶“隊長肯定沒死!再說了,他之前也又一次名字變灰也沒有事!這事我不信你不知道!”當時論壇裡鬧得風風雨雨,幾乎沒幾個主播不清楚。“我知道是知道”鐘山嘎嗡着,問出了所有人心中同樣沒底的一個問題∶“隻是,上次發生的奇迹,這次還能發生嗎?”破屋内内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雲碧藍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來,轉身向着破屋外走去。陳默眼疾手快地伸手捉住她的手臂∶"等一下!你要去哪!"“驗證一個猜測。”雲碧藍冷淡地說道。她甩開陳默的手,繼續向外走去。陳默低下頭,驚愕地掃了一眼自己空空蕩蕩的掌心。他是攻擊型天賦的主播,在天賦的影響下,力氣更是翻倍,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居然有人能這麼輕易地甩開他的手。他很快反應過來"等等,你不要沖動――――"一行人急急忙忙地追着雲碧藍離開了破屋。陳默擋在雲碧藍和井之間,勸說道∶"這口井不一般,就連隊長下去都生死未蔔,現在我們更不能沖動,而是要好好分析一下戰術!"黃毛更是拽住雲碧藍的手臂,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說道∶“碧藍姐,我和你一樣擔心隊長,但是這個樣子是沒有意義的――”正在這時,白雪冷淡沙啞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不用攔。”其他人都是一怔,扭頭看了過去。白發白膚的少年站在破屋的門口,一瞬不瞬地看了過來,再次用同樣的語調重複了一遍∶“不用攔。”說完,他再一次垂下了眼,不說話了。幾人面帶猶豫地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讓了開來。他們清楚,身為前十的白雪話語究竟有多大分量,既然他這麼說的話那或許确實是有所原因的。此時此刻,白雪的直播間卻炸了開來:"???""!!我去!這還是我第一次看白雪主動使用天賦,給這種事情做建議的轉性了嗎他這是!"“說起來,自從跟了隔壁08下副本,白雪真的做了好多之前都完全不會做的事情啊所以說,我家寶果然是被昨天晚上忽悠癜了吧!”"隔壁騙子給我死!"失去了阻攔,雲碧藍快步走到了井邊。和剛剛不同,這一次,即使她已經伸手按在了井邊,甚至探頭向内望去,井内卻毫無響動。一旁衆人驚疑不定地對視一眼。"過來幫我抓一下。"雲碧藍拽了拽一旁的繩索,确定它還算結實之後,才扭頭向着其他幾人說道。幾人如夢初醒,紛紛上前把住了井繩。雖然做出了下井這樣大膽的決定,雲碧藍畢竟也是經驗豐富的資深主播。在做子一切準備,謹慎地選擇了接下來可能有用的所有道具之後,她才雙手捉着繩子,雙腳蹬着并壁,一點點地将自己放了下去。井上,幾人擡手死死捉住繩子,以免軸承斷裂。沒多久,繩子上的重量消失了。陳默急忙向着井内大喊“碧藍你還好嗎”很快,雲碧藍悶悶的聲音從井下傳來∶”沒事。”地面上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黃毛趴在井上,大喊“你找到隊長了嗎?”接下來沉寂的幾秒令所有人都心率加速。"沒有。"在聽到雲碧藍的答複之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默。心中的微渺希望被掐碎,衆人露出了複雜的神情――――因為溫簡言不在而感到失望,同時也沒有找到他的屍體而感到慶幸。背後不遠處,白雪緩緩後退一步,重新回到了黑暗的破屋之中。他擡起那雙漆黑到幾乎顯得詭谲的眼珠,向着虛空的某個方向看去。無數條别人無法看到的,透明的線縱橫交錯,隻要他願意付出代價,就能知道這些線條的答案,以及未來可能延伸的方向。但是唯有一條線被橫空截斷。它沒有消失,隻是無法被他的捕捉到。不知道内容,不清楚後續,也得不到答案。是完全未知的存在。也就是說,他不知道溫簡言是否還活着,現在究竟在哪,以及他接下來可能會遇到什麼這種捉摸不透,完全超出理解範圍的經驗,令他陌生又新奇。似乎,自從進入到這個副本之後,就總會産生這種感覺。是變數。無法預知,無法猜測,超出掌控的變數。白雪眼底閃過一絲罕見的流光。隻顧眼前的線索,而忘記全局嗎。井下。雲碧藍站在面積不大,甚至雙臂都很難完全伸展的窄小井底,四周空間窄小封閉,歪歪斜斜的井壁上滿是滑膩的青苔,濕冷的水沒到她的小腿,周圍一片黑暗,唯有遠處的天光從頭頂落下,勉強照亮了她面前的一小片空間。她眯縫着雙眼,注視着沉在井底,半靠在井壁上,身上挂着腐爛零碎布料,張大嘴巴的猙獰骨架。雲碧藍提高聲音,道"但是,我找到了别的東西。"溫簡言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這一下着實嚴重,他暈了好幾秒都沒反應過來。不是在水裡嗎?但是,身體下方的,卻切切實實是結實的地面,而觸感似乎格外熟悉。溫簡言的手指抽動了一下,似乎在摸索感受着自己身體下方的存在。像是地毯?溫簡言愣了愣。他緩了緩神,晃了晃腦袋,将那層層晃動的黑影從自己眼前晃走,然後環視着自己周遭的一切。狹窄幽長,看不到盡頭的走廊,陳舊的牆紙,暗紅色的燈光。一切都是這麼眼熟。興旺酒店?!溫簡言低頭向着自己的身上看去。和周遭陰沉幹爽的環境格格不入的是,他自己本人就像是剛剛從湖裡打撈起來的異樣,從頭到腳都濕了個徹底,冰冷的井水滴滴答答地向下落去,很快将地面上的一小塊區域打濕。溫簡言想了想,單手撐着牆壁,将自己從地上拉了起來。他先是打開了直播界面。信号中斷。看不到彈幕,商店也無法訪問。但是,已經在背包之中的道具卻仍然是可以使用的。這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溫簡言皺皺眉。如果按照他之前的推測,這個“副本”,以及副本之中的這口并,全部都是為他而存在的,并且顯然,夢魇并不隻是希望他下到井底,而是還要繼續住前,所以,溫簡言就順着劇本持續走了下去當然,剛剛在井底的表現,他大概隻有三分演技的成分。其他的全部都是發自内心的誠實發揮。因為真的很恐怖啊!!!不過,按照之前的邏輯推測的話,夢魇就不應該将自己送到一個它無法觸及甚至管轄的區域。難道是直接将他送到了真實的興旺酒店之中了嗎那也很奇怪啊。既然花費了那麼大力氣,塑造出了一整個鏡像副本,又為什麼要主動引導他找到謎底,從虛假的興旺酒店找到真實的興旺酒店,那夢通做的事情豈不就是就毫無意義了""溫簡言垂下濕漉漉的睫毛,遮蓋住眼底的神色。正在他沉思之時,忽然,不遠處的走廊拐角,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那腳步聲直直地向着這個方向走來,将溫簡言從自己的思緒之中拉扯了回來,令他不由得悚然一驚!有人!幾乎來不及多想,溫簡言轉身拉開旁邊的一扇門,小心地閃了進去。雖然随便進入酒店房間可能會承擔一定的風險,但是,他現在還沒有完全将現在的情況完全掌握,和不知是人是鬼的存在正面對上,他的危險隻會更大。溫簡言抵着門,微微屏住呼吸,側耳傾聽着門外的聲音。門外,一隊腳步聲逐漸接近。他們似乎在談論着什麼。"這個副本進行到現在,是到結束的時候了。"“沒錯,絕大多數謎題基本上已經被揭開了,接下來隻要完成儀式我們就”“太好了,那這一次的白金成就豈不就穩了”緊貼在門後,仔細聆聽着對方話語的溫簡言不由自主的愣住了。他的心中冒出一個大膽的,幾乎難以置信的猜想,但是,在現在這個情形之下,卻是唯一合理的解釋。所以說,他現在難道是位于曾經的,險些被打通白金成就的興旺酒店副本嗎?門外,腳步聲仍舊在持續向前,漸漸地遠離。溫簡言垂下眼,似乎下定了決心。忽然,隻聽“嘎吱”一聲。“誰?!”一衆玩家陡然警惕心起,齊齊轉過身,向着聲音所在的方向看去。"别,别動手。"一個略帶驚慌的聲音響起。房門被緩緩推開。一個身穿白裙的少女出現門後,用那雙怯怯的大眼睛注視着這個方向,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是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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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旺酒店

  第三百五十三章與此同時。直播間内,巨大的屏幕上,幾個字在持續閃動着:注視着黑下來的屏幕,騷動漸生:“主播怎麼離線了?”“死了?”“不可能,死了的話直播就會直接切斷了,而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什麼叫信号正在恢複中啊!夢魇最近怎麼老出這種狀況!!氣死我了!!”“我真的要罵娘了,趕緊給我恢複信号啊!剛剛看的正開心呢,突然就黑屏了,夢魇真的不幹人事,敢不敢整一下你的服務器啊!”“投訴,我要投訴!”似乎感受到了觀衆們不耐煩的情緒,很快,屏幕上的文字改變了:狹窄的走廊上,一衆主播站在其中一端,警惕地注視着不遠處突然出現的白裙少女。她渾身濕漉漉的,長長的黑發一绺一绺地垂下,黏在蒼白失血的臉頰上,薄薄的裙子勾勒出姣好的身形,濕冷的水滴從她的裙角和發梢一滴滴落下,很快在地毯上留下一小塊洇濕的深色痕迹。她微微瞪大一雙黑黝黝的雙眼,驚慌失措地向着其他人的方向望去,顯得格外可憐柔弱,惹人憐愛。但是,不遠處的主播們卻似乎并沒有因此而放松警惕。他們擰起眉頭,定定看了過來:“你是主播?”少女用力點點頭。像是害怕其他人懷疑似的,急急忙忙地說:“我,我可以給你們看我的主播界面……”她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其中一個主播向着溫簡言背後空空蕩蕩的走廊之中掃了一眼,問道:“你的其他隊友呢?”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似的,少女怔了怔。那是一種空茫而惶惑的神情,像是忽然被一顆石子打破平靜的水面,變得不知所措了起來,在短暫的愣神過後,疼痛,悲傷,惶恐,才像是池底泛起的淤泥,一點點地湧起。“他們……”她咬咬牙:“他們被留在那條街上了。”那條街。這三個字像是觸發了什麼關鍵詞一樣,面前的主播們彼此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你們找到那條街了?”“……對。”少女絞起雙手,艱難地點了點頭。“我,我是唯一一個逃出來的人。”溫簡言垂下眼,視線落在不遠處的一小片地毯上,濕漉漉的睫毛遮住了雙眼。僞裝無害,是他的拿手戲。但是,沒有人比溫簡言更清楚了,在夢魇之中,“可憐”、“無辜”和“美貌”都是無用的,頂多隻是一個可能幹擾其他人潛意識判斷的因素罷了,卻無法左右,甚至決定事件的發展走向,沒有人會因為某個主播長得惹人憐愛,而毫無唯有價值,才是這裡的硬通貨。展現無害隻是不痛不癢,可能成功,但是會大概率失敗的第一步罷了,展現出自己的利用價值,才是溫簡言真正打出的第一張牌。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就是透露一些……關鍵信息。不能全漏,否則就會失去利用價值,遮一半露一半,是騙子最有利的話術,隻要找準關鍵詞,他人的想象力永遠就會是最好的夥伴。但問題在于,選擇什麼樣的關鍵詞呢?畢竟,根據溫簡言的猜測,他現在所在的位置,是真正的興旺酒店内。可他現在暫時還沒有辦法立刻做出判斷,自己現在身處的地方,究竟是真的回到了過去的時間點呢……還是隻是看到了某種陳舊的影像,隻是暫時由于某種不知名的原因,仍然能夠随着邏輯運轉,根據入侵者的行動作出反饋呢。想要确定究竟是哪一個類型,必須要得到更多的信息。曾經的興旺酒店和現在的興旺酒店區别太大了。曾經的興旺酒店副本,不僅僅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a級副本,而且也并沒有對抗賽和陣營戰之類的元素存在——當然,也正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溫簡言才會當機立斷地離開房間,進入走廊,和陌生的主播正面相對。能夠進入a級副本之中的主播等級不會太高,同時,他們之間嚴格來說沒有那麼強的對立和競争關系,所以,主播之間的戒心也遠不會那麼強,可合作的可能性也會更高。但問題同樣存在。由于副本有差異,所以,展示價值的關鍵詞就更要謹慎選擇。“井”和“白衣女人”?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溫簡言否定了。它并不是一個合适的選項。尤其是,溫簡言一開始的懷疑還并沒有被打消。如果“井”,和“白衣女人”,全部都是夢魇在虛假的興旺酒店副本之中,所刻意制造出來,用來引導他進入真實酒店的線索的話,那麼,在真實的副本之中,這二者的地位可能并沒有想象中重要。那麼,有什麼是在真實和虛假的副本之中,同樣重要的存在呢?答案隻有一個。那條通向虛無的街道。它是唯一一個夢魇無法完全掌控的區域,否則的話,那些曾經死于這裡的主播屍體,是不會就那樣堂而皇之地出現的,在這個區域内,鏡像和鏡像之間的界限都因此而模糊,甚至能夠随意打破,更别提某個邪神的碎片還位于其中了。所以,那條街成為了溫簡言所選擇的謊言根基。很顯然,根據面前這些主播的反應可以看出,他選對了。“你一個人是怎麼從那條街上活着走出來的?”其中一個主播眉頭皺的更緊,端詳着眼前身材纖細,弱不禁風的少女,問道。“這……”溫簡言似乎猶豫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如果我告訴你們,接下來能讓我和你們一起行動嗎?”那些主播們再次對視了一眼。意外的是,他們回答:“這件事我們不能做主。”“不過,”剛剛發問的那人再次開口,看向溫簡言:“如果你的回答有價值的話,我可以帶你去見我們的隊長,你能不能和我們一起行動,是他說了算。”雖然和溫簡言一開始預想的并不完全一樣,但是,也足夠了。“我使用了我的天賦,探知到了那條街上的部分秘密。”溫簡言說。天賦?不遠處的主播們都是精神一振。緊接着,溫簡言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展開給面前幾人看去。那是一副好像出自孩童之手的畫作,淩亂的,歪歪扭扭的線條布滿了整張紙,隻能堪堪辨認出上面的一些模糊圖案。像是一條商店街。而在畫作的一角,淩亂的線條突然加重,一圈圈地疊加,塗出了一個漆黑的,深不見底的黑洞。這是他從芮芮手裡拿到的。之前在走廊之中,他借來看過之後,一直忘記還回去。當然了,他們接下來很快離開了走廊,這張念寫的圖紙自然也就不再被需要了,所以就這樣一直被溫簡言裝到現在。就連芮芮後來在井邊畫的那張念寫圖,也還在他兜裡呢。“你的天賦是……”“念寫。”溫簡言毫不愧疚地将芮芮的天賦“借”了過來,面不改色地解釋道:“我能夠通過念寫窺探秘密,而這幅畫上的線索,隻有我一個人能夠解答。”接下來,溫簡言略過一些關鍵信息,将自己的逃生過程簡單的總結了一下,用一種不痛不癢的方式講了出來:“……後來,我使用道具僞裝成了死人,然後才成功離開了那條街。”謊言嘛,當然是要半真半假才有效。不僅不會有被拆穿的可能,使用起來也會更加有效、“……”聞言,不遠處幾個主播的神色果然動搖了。他們彼此對視一眼,低聲交談了一會兒,然後似乎終于做好了決定。其中一人擡起頭來,臉上的神色已經明顯緩和。他向着溫簡言招招手:“行,你跟我們來吧。”瞧,這不就成了。溫簡言在心底裡輕笑一聲。但在面上,他則是一副又驚又喜,感激涕零的模樣,跌跌撞撞,一路小跑地跟了過去:“真,真的嗎?謝謝!”“先别急着道謝,隊長還沒有同意呢。”那人說道。直播間内。巨大的屏幕閃了閃,在無數的雪花點之中,直播總算是勉強恢複了。“媽的,總算是連好了,我真的服,看直播這麼長時間沒這麼受氣過。”“這個畫質……算了,有的看就行了。”滋滋……滋滋。在一陣噪點聲中,屏幕上的畫面雖然模糊,但卻逐漸變得可以辨認。“啊?怎麼變成酒店内部了?什麼情況?”“而且主播已經為什麼突然使用了外觀啊??夢魇你的系統行不行啊,不會做就不要做,正是賤得慌。”“明明隻斷線了十分鐘……怎麼好像我跳過了一個世紀??”“而且主播面前的人是誰啊,我怎麼沒印象……”“我到覺得有點眼熟,奇怪,是之前出現過的主播嗎?哪個陣營的啊?”正當彈幕一片混亂,試圖弄清楚現在究竟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這時,在微微閃爍,因信号幹擾而顯得有些浮動的畫面之中,少女微微擡起濕漉漉的雙眼,向着面前的人看去。她臉上喜悅的紅暈未退,小聲說:“不……還,還是謝謝。”那人的眼光閃爍了幾分,低聲道:“沒事。”“……”直播間久違地沉默了幾秒。“一恢複信号,就看到主播在騙人。”“一恢複信号,就看到主播在騙人感情。”“一恢複信号,就看到主播一邊裝純一邊騙人感情!!!”“所以什麼時候來騙騙我!!!”在這幾位主播的帶領下,溫簡言向前走去。他一邊走,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雖然一切都和他所在的興旺酒店十分相似,簡直就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但是,作為一個已經将地圖牢牢地記在腦子裡的人,溫簡言仍然發現了端倪。格局是不一樣的。他扭過頭,一邊專注地聽着主播幾人的談話,努力汲取着信息,一邊時不時地和旁邊幾個明顯表達出軟化迹象的主播搭話,不着痕迹地從他們嘴裡套信息。由于溫簡言對現在這個“興旺酒店”了解太少,而這個副本已經推進到後期,所以,絕大多數問題都無法明着詢問,隻能一邊觀察,一邊通過一些旁敲側擊的方式,試圖分析出更多的線索。不過,即使如此,也很有限。“對了,有件事我很好奇。”那個主播扭過頭,視線落在溫簡言的身上,帶着幾分不經意地問道:“你身上為什麼是濕的?”“?!”溫簡言的瞳孔一縮,幾乎險些露出驚愕的神色。他習慣性地控制住自己的反應,視線飛快地在眼前幾人身上轉了一圈——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是幹幹爽爽,沒有半點淋雨的痕迹的。即使是換掉了濕衣服,頭發上也總該無法立刻幹透才是。也就是說……一個無比出乎意料的結論冒了出來。——真實的興旺酒店副本之中,是沒有雨的。溫簡言擡起手,将濕淋淋的發挽到耳後,輕聲說:“這是我所激活的道具的副作用,用水膜覆蓋全身,才能掩蓋掉身上活人的氣味,所以我才能活着從那條街上走出來。”“哦。”那個主播點點頭,顯然接受了這個答案,沒有再追問。此時,一行人已經來到電梯口。其中一人擡手按下電梯的上樓鍵,他們開始等待電梯的到來。溫簡言站在隊尾,稍稍垂下雙眼,遮蓋住眼底複雜的神色。到現在為止,溫簡言隻明白了兩條信息:第一,能夠将副本解鎖度推進到“100”,就差一個所謂的“儀式”,而儀式的舉行,顯然和那條通向異界的街道有關,否則的話,這些主播不會在他提出信息的時候。給出如此确切的反應。第二……在虛假的作為關鍵要素存在的“雨”,一開始是并不存在于最初始的a級副本之中的……直播間:“我草,我好像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幾個人眼熟了……”“嗯?”“我草我草我草!”“嗯嗯?”“但是不對啊……他們應該早死了才對啊……”“有話快說,别當謎語人!”很快,隻聽“叮”的一聲,電梯到了。電梯門在幾人面前敞開。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電梯内并不是空着的。幾個主播從電梯内走了出來。幾人露出了意外的神情:“隊長!”為首的男人點點頭。他身材很高大,高到幾乎有些壓迫感。神情倦怠,但眉眼卻還帶着一點青澀之感,遠不如記憶之中老練深沉,血腥氣十足。隊伍的最後,溫簡言的瞳孔一縮。他飛快地垂下眼,遮住眼底震驚的神色。被中途關閉的之中,即将打出白金成就的那隻隊伍,隊長居然是……雨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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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旺酒店

  004号,雨果。他是秘密議會露面的所有人之中,排名最靠前的主播,和溫簡言僅那次會議上的一面之緣,除此以外并無深交。橘子糖評價他∶強,但不适合團戰。而身為前十的雨果居然曾經進入過關閉前的副本?!溫簡言站在隊伍尾端,垂下雙眼,用睫毛遮擋住自己眼底震驚的神色。根據之前直播間内彈幕提供的信息,這個副本是在即将白金通關之前,因bug而被緊急關閉的,所有的主播都被鎖在了副本之内。那麼,雨果本該也和其他主播一樣,死在了這個副本之中才對可最後結果是,他不僅活下來了,還活了很久。雨果是唯一一個存活下來的主播嗎?他是怎麼做到的?是和神谕一樣,和夢魇做了類似的交易嗎?還是說無數個問題在腦海之中冒出,但沒有一個問題能夠得到解答。正在溫簡言整理着自己亂精精的腦海時,一旁的主播已經開始自然地和雨果對話起來了,在簡單地交流過現狀之後,那人微微側開身子,露出了藏在隊伍未尾的溫簡言“隊長,這個就是我們剛剛在路上碰到的主播。”他頓了頓,說∶“她活着離開了那條街。”雨果擡起雙眼,看了過來。感受到雨果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溫簡言心中微微一緊。少女怯怯擡起頭,低聲道"隊長。"“你叫什麼?”雨果問。“溫溫。”“你是說,你是活着從那條街上出來的?”雨果探究地端詳着溫簡言。"嗯。"溫簡言點點頭。接下來,他将自己剛剛編出來的那套謊話再次不動聲色地重複了一遍。"雨果垂下眼,似乎陷入了沉思。“那個,”一旁的主播察觀着雨果的臉色,小心地開口說道,“她的隊友似乎都栽在那條街上,所以想和我們一起行動,隊長你看”“你的念寫我看看。”雨果結束了思考,向着溫簡言伸出手。溫簡言垂眸掩下眼底的思緒,從口袋之中掏出那張皺皺巴巴,還帶着一點濕意的畫紙,交到了雨果的手中。雨果接過畫紙,低頭打量了一番。很快,他擡起頭,再度看向溫簡言“你會解讀它?”“對。”溫簡言點點頭,說∶“我的天賦升級越高,從畫面之中看出來的信息就越多。”直播間∶“哈哈哈哈哈哈媽的,真的是原封不動照搬過來啊!”“隔壁芮芮∶wdnmd”""雨果垂下眼,沉沉的,看不出什麼情緒的視線落在溫簡言的身上,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很快,他點點頭,将念寫紙還給溫簡言∶“好,跟上吧。”雨果掃了一眼剛剛幫溫簡言說話的主播,道∶“你給她補一點背景知識。”丢下這句話之後,他就轉身向外走去。溫簡言擡眼,若有所思地注視着雨果的背影。那位和自己僅有一面之緣的,被秘密議會之中露面的所有主播都或忌憚,或認可的004号。雖然對方的五官和身形同記憶之中的差距都不算大,但是,眼神的區别卻并不小。如果說,之前在秘密議會之中見到的雨果老練、内斂、還敢發着不容小觑的壓迫感的話,現在的雨果雖然氣質已經初露苗頭,但仍然可以說得上青澀,根據之前直播間彈幕透露出的信息,可以看出,初始的副本是一個普普通通,并不破格的a級本,根據溫簡言的經驗,參加這個副本的主播等級一般不會超過這個本的難度級别。那麼,現在的雨果最多也就隻是a級。一個新的疑問在腦海中浮現出來。這個副本被關閉的時間按理來說并不遠。溫簡言皺了下眉。他記得,在自己曾經翻看直播間的時候,曾瞥到過幾條提及時間線的彈幕。夢魇曾同一時間大量關閉了許多受到bug影響的副本,因而才出現了大量的主播空缺。所以,它才會重新開始大肆“擴招新人”。而溫簡言正是被在那段時間内“擴招”進來的倒黴蛋之一。在夢魇之中,的概念并不強,畢竟,被拉入其中的主播絕大多數都活不過一個副本,即使能夠僥幸活下來,也會很快喪命,可以說更新疊代得非常之快,但是,被大浪淘沙淘出來的主播卻并不會那麼輕易地成為消耗品,畢竟,随着評級的升高,主播能夠得到的休息空隙也會更長。一個節省積分花銷的a級主播,三到六個月不下副本都是可以的。而前十的地位更是超然,甚至有一年不下副本的特權。按照這個邏輯,雨果應該也像白雪,橘子糖這樣的主播一樣,在前十的位置上待了很久才是。但是現在看來,事實似乎并不是這樣。溫簡言的眼底帶上了一絲隐隐的探究。如果按照副本關閉的時間反推回去的話,至少在他被拉入夢魇,成為其中的主播之一前,雨果還并沒有成為前十之一。發生了什麼?"歡迎歡迎,看來隊長是同意你加入了,"一旁的主播向着溫簡言一笑,初見時的警惕已經消失不見了。他向着遠處雨果的背影擡了擡下巴”别看隊長好像很高冷的樣子,實際上人很好的,相處久了你就知道了。”“好了,現在我們來同步一下進度,”那個主播問,“你們小隊之前推到哪裡了?”快推完了。但推的和你們不是一個副本。少女眨眨眼,露出一副緊張扭捏的模樣“我、我們小隊等級低,沒推多少,就連那條街都是靠念寫找到的,副本解鎖度基本還都停留在原地“她垂下眼,十分羞愧地說∶"抱歉,幫不上什麼忙。"直播間∶""“哇,開眼了不要臉到這種程度的主播我真的還是第一次見。”"雖然這種情形發生過不止一次了,但每次看到,還是忍不住很想讓他做個人吧。""做個人吧!!!"“沒事沒事。”那個主播還要反過來安慰溫簡言,“最近的預知系主播全都給神谕撈走了,你的天賦很稀有,如果把風聲放出去,恐怕搶手的很。”溫簡言眉眼一凝。他從這個主播的話語中捕捉到一個十分重要的關鍵詞。“最近”。也就是說,神谕針對預言系主播的壟斷,并非是從一開始就有的,而是由于連鎖bug而導緻多個副本崩潰前才逐步開始的無論怎麼看,他現在所處的時間線,無論對于副本來說,還是對于整個夢魇直播間來說,都十分關鍵。在溫簡言沉思之時,身旁的主播繼續說道∶”我們現在的劇情解鎖度已經基本上推到最後期了,根據現在搜尋的線索來看,應該還剩最後一個儀式就能徹底打通白金成就了,你加入的有些晚,拿不到最後的白金獎勵了,不過,如果你在這個副本表現良好的話,我相信隊長是會發現你的潛力,邀請你成為小隊正式成員的。”少女用力點點頭,認真地說“我會努力的。”随即,她的話鋒一轉,順理成章地切入了正題∶“對了,你剛剛說,還剩最後一個‘儀式’就能打出白金成就了是什麼類型的儀式”“要舉行一場宴會。”主播回答。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溫簡言的心髒劇烈一跳。一場宴會。這就是在虛假的鏡像之中,副本給他們的第三天任務∶舉行宴會。主播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副類似後怕的神色∶“不過啊,想要參加宴會且不死亡,就必須要進入那條你活着出來的街道,找到一個特殊的地點,不過明,據我所知,所有進入其中的主播都死的差不多了"“你們想要找到的特殊地點,”溫簡言頓了頓,問道“是不是裱畫店?”對面那個主播愣住了。他呆呆地注視着溫簡言,好一會兒才好像總算反應過來∶"對!"他的臉激動地漲紅了,控制不住地伸手捏住了溫簡言的肩膀∶“你知道!你果然進去過,你知道——”"嘶。"少女微微蹙眉,小小地倒吸一口涼氣。那個主播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勁好像太大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失态了。”少女搖搖頭,粲然一笑“沒事的。”直播間∶""“你裝,你再裝!”“這死騙子絕對是因為不想回答後面的問題,所以才裝出這幅柔柔弱弱的樣子轉移對方注意力,媽的!””雖然現在這個外觀真的很好看,但是,每次想到披着這個殼子的人是個身高一米八的男的,我就總有一種想要打他的沖動”那個主播還沒有從激動的狀态中緩過神來。他轉過身,用視線搜尋着剛剛離開不久的雨果∶“你等等,我去跟隊長說這件事”"等一下。"溫簡言擡手拉住了他。那個主播扭頭看了過來,臉上的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解∶"怎麼了?"“先同步一下進度再找他也不遲,”溫簡言拉着他的胳膊,輕聲細語地說,“你告訴我更多信息,說不定我能想起來更多細節呢,你說對不對?”這麼說倒也是。那個主播想了想,停下了腳步。兩人留在隊伍的尾端,一邊向着酒店外走去,一邊交談着。“總之,興旺酒店這個副本的本質,是關押某種不知名存在的監牢。”主播言簡意赅地總結道∶"整個副本的存在,目的就是為了将那個邪惡的東西,永遠地關在深處,我們接下來要舉行的,說是晚宴,實際上就是一種祭祀儀式,要将人類的靈魂喂給負責看守的厲鬼,吃下之後,它們就會離開。”溫簡言仔細聽着,越聽越心驚。也就是說根據雨果小隊的探索克制,初始的副本,就是關押巫炫碎片的監牢,而那些遊蕩于小鎮内的厲鬼(對于他們這些鏡像副本之中的存在來說,是住客),就是看守監牢的獄卒。至于宴會的本質,倒是和溫簡言之前在副本之中得到的信息一緻。顯然,内的厲鬼和之中并不一樣,它們并不是被切分得不完整的類型,而是從一開始就是完整的,所以,也就省去了拼湊的過程,可以直接跳到最後一步——通過祭祀活人,就能讓它們送去安歇。不過,從對方剛剛的發言之中,溫簡言覺察到了一點不太對勁的意味。喂給獄卒靈魂那豈不就是“你想的沒錯,我們準備解開監牢。”似乎捕捉到了溫簡言臉上困惑的神情,那個主播微微一笑,說道。得到了預料之中的答案,但溫簡言的呼吸還是不由得停滞了一瞬。他難掩愕然地看向面前的主播。難不成巫燭碎片的複蘇,衆多副本因bug被迫關閉,以至于此後的一連串連鎖反應,全部都是因這一副本而起?!如果這裡是一切異變的源頭,是巫燭掙脫夢魇控制的第一步的話,那麼,所有那些曾經看過副本的觀衆,居然全部“忘記”了副本的内容,就說得通了。也就是說現在他所面對的,正是那被推倒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隻聽那個主播自顧自地說:“你可能還不知道吧,所謂的白金成就,就是讓副本無法再次開啟罷了,無論是如何完成,隻要副本被推進到了無法再次開啟的地步,我們就必然能夠達到白金成就了,無論是把解鎖度推進到100,還是推毀監牢,将被關押于其中的邪惡存在釋放出來,讓副本無法重開,我們都能拿到白金成就。”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紛亂思緒,臉上仍然擺出一副認真的模樣,點了點頭,口不對心地誇贊道∶“哇,好厲害。”雖然嘴上應和着,但是,溫簡言心中卻漸漸浮現出一些格外大膽的想法。如果,他在這個關鍵性的節點上做些什麼的話,會不會不。不能往這個方向細想。首先,溫簡言還并不确定,自己現在究竟是真的回到了過去,還是僅僅隻是陷入到了一段能夠互動的,來自過去的影像之中。更重要的是,時間線這種東西,聽上去普普通通,但實際十分複雜恐怖。倘若他現在所做,真的能夠影響到未來的走向的話,那麼,這個蝴蝶翅膀一旦扇動,造成的改動就會覆水難收,甚至就連他在原本時間線上做出的努力,都有可能因此付諸東流,毀于一旦。在真的決定做些什麼之前,最好還是跟在小隊之中再觀察一陣子為好。溫簡言下定了決心。這時,一行人已經走到了酒店門口。和鏡像世界之中不同的是,這裡的正門是可以自行離開的,而門外,則是熟悉的小鎮。沒錯,在真實的副本之中,這二者本來位于同一地理地點。但是,在被夢魇篡改過的鏡像世界之中,卻抹除了酒店的大門,并且酒店内制造出了無數和小鎮相連的通道。隻聽“叮鈴”一聲,挂在門上的銅鈴铛被撞響,酒店的大門被從内部推了開來,雨果率先走了出去,其他人緊随其後。溫簡言站在酒店門口,望向外部。雖然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出現在眼前的的确确是熟悉的小鎮,唯一的區别是沒有雨。原本從頭到尾,始終覆蓋在小鎮上方的陰雨層并不存在,那濕漉漉的陳腐氣息也因此消失。歪歪扭扭的青石闆路向着遠處延伸,一個個低矮的房屋輪廓隐沒于暗沉沉的陰影之中,整個小鎮之中都彌散着一般強烈的,令人脊背發涼的陰森氣息。準确來說的話和之中的氛圍十分相似。溫簡言扭過頭,向着背後的建築物掃去一眼。和内部不同,興旺酒店的外部倒是和小鎮内的風格十分一緻,外皮剝落的牆壁,歪歪斜斜的窗戶,以及,隻有兩層的低矮高度。果然。溫簡言的心下微沉,緩緩眯起雙眼。在初始的副本之中,酒店本身隻有兩層,不僅沒有“搶占房間”這樣專為對抗寒而存在的設定,那身為鏡像的其他兩層也并不存在,而是夢魇制造出來的赝品之中獨有的設定。怪不得最初的副本難度隻有a,根據現在所呈現出來的副本複雜度來看,确實沒有更高的評級了。而被夢魇改造之後的副本由于其中無處不在的惡意,論起死亡率來,也的的确确夠得上s級的評價。"對了,"溫簡言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扭過頭,看向一旁的主播,小聲問道∶“我記得,你之前不是說,你們的副本探索度已經接近100了嗎?為什麼最後又要選擇打破監牢,推毀副本這樣的手段來達到白金呢?”在這位雨果小隊的主播仔細給他講解計劃之前,溫簡言并不準備詢問這個問題的。因為,根據之前直播間的彈幕,以及他所聽到的主播對話,溫簡言一直以為,最後的“儀式”其實是推進副本探索度的最後一步手段,但沒想到的是,這個“儀式”的目的居然是摧毀監牢,放出邪神既然探索度已經退了那麼高,又為什麼要舍近求遠,選擇一個危險和難度更大的方式呢?“害,這你就不知道了,”那個主播歎了口氣,搖搖頭,道:“不瞞你說,我們的副本探索度已經推進到了92,基本上能探索過的地方都已經探索過了,能解的謎題也都解開了,除了一些被其他小隊拿走的特殊道具之外,我們也用指引之手将整個副本地毯式搜了個遍,基本上全收集地差不多了,不僅得到了部分npc的幫助,還摸清了副本的本質,按理來說已經能夠順理成章白金了,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的8進度條始終沒有辦法推進”他聳聳肩∶"本來我們就想這麼算了的,但是隊長說明,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來了,就沒必要再放着這個副本不管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徹底拿了白金成就了事。"溫簡言恍然。他擡起眼,向着不遠處的雨果看去。對方站在酒店門口,面對着眼前陰氣森森的小鎮,似乎正在低頭和旁邊的人說着些什麼,高大的身形給人一種莫名的壓力。雖然溫簡言沒有和雨果有過更多接觸,也無意用自己的上帝視角來評價對方的行為對錯,但是,根據對方隊員所透露的信息來看,雨果這家夥确實是個狠人,對别人狠,對自己也狠。一般的主播過本往往隻追求多賺點積分,活着回來,好在主播空間内苟活得更久一些,目的更多在于“求生”,而并非其他。但顯然,在僅僅隻是一個a級主播的時候,雨果就已經在以一種冷酷無情的功利主義心态過本了,他聽追求的并不僅僅隻是求生,反而更注重得到更多的白金成就,也怪不得橘子糖他們會評價他∶強,但并不适合組隊。不過,僅憑這樣的話,也并不完全能夠解釋,為什麼雨果能夠成為唯一一個離開副本的主播。似乎覺察到了背後的視線,雨果微微側過頭,向着身後看去。背後不遠處,白裙的少女正同身邊的主播低聲聊着些什麼,神情專注,似乎心無旁骛,并沒有向着這個方向看來的迹象。雨果的視線在不遠處的陌生少女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後這才收回視線,對衆人說道∶“走了。”說着,他從背包裡掏出了什麼。隻聽“嗤”的一聲響,一簇小小的火苗竄了起來,微微的橘紅色光芒照亮了周圍的一小片空地。溫簡言不着痕迹地看了過去。雨果的手中拎着一盞燈。那燈的光線并不算亮,但是,在這個陰氣森森,令人不安的小鎮内,卻莫名驅散了一點周圍的陰影。溫簡言眯了眯眼。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正是之前酒店經理在黑暗之中拿着的那盞燈。他拎着燈,将所有通過"實習考核"的主播接到了員工宿舍,也就是真正的副本之中。而這盞燈應該和副本之中的油燈一樣,是初始副本之中,能夠防災避害的道具。所以,在員工宿舍休息的那段時間,他們才能夠的一整晚不被副本之中的厲鬼侵擾。在看到雨果拿燈出來的這一刻,溫簡言總算弄明白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一行人順着青石闆路,向着小鎮内走去。和剛剛那個主播說的一樣,他們看上去确實已經将整個副本都摸索掌握得差不多了,顯得十分熟門熟路。尤其沒有了雨水的阻攔,他們的行動十分順暢,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很快,溫簡言認出,他們已經來到了那條商業街的附近。即使有着燈光做保護,在如此危機四伏的地方行走,總是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提高警惕。從剛剛起就喋喋不休的主播也下意識地住了嘴,沉默地跟着小隊向前走去。溫簡言站在小隊内,不着痕迹地側過身,向着道路兩邊看去。低矮的屋子房門半掩,裡面浸沒在一片漆黑之中。隔着濃濃的陰影,能夠隐隐約約看到,僵硬的屍體正站在門内,一雙雙無神的眼珠向着這個方向看來,令人不由得脊發涼。“不要和它們對視。”一旁的主播壓低聲音,提醒道。“雖然燈能遮蓋我們的氣息,但不能讓我們消失。”他悄悄地說。“如果你吸引了它們的注意力,燈就沒有用了。”溫簡言心髒一跳,急急忙忙收回視線,點了點頭。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很快,走在最前方的雨果停下了腳步。溫簡言擡起頭。隔着前面幾人的肩膀,他看到了那條熟悉的商業街。和鏡像世界不同,商業街并沒有浸沒在蒙蒙的陰雨之中,恰恰相反,确實被一層陰森森的影子籠罩。窄窄的道路通向遠方,兩邊的店面一片死寂,令人心生不安。一旁的主播盯着眼前的商業街,神情格外鍛重∶“這條街有好多主播去探過,他們手裡全部都有燈,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一隻小隊活着回來的。”他向着溫簡言瞧了一眼“除了你。”前方傳來雨果冷漠的聲音“溫溫。”“快,喊你呢。”主播推了推溫簡言。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從分開的隊伍之中穿過,來到了雨果的身邊。雨果站在原地,那張線條鋒利的臉被燈光微微照亮,他低下頭,看了過來。“你的念寫告訴了你什麼”溫簡言掃了一眼不遠處漆黑死寂的街道,說“這條街活人是進不去的。”他會個屁的念寫。這是他之前在鏡像副本之中,拿命試出來的規則。雨果皺皺眉,似乎并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之前那些進去探路的主播沒一個活着出來,就是因為這一點。"少女擡起一根細白的手指,點了點他手中的燈,面不改色地說∶“它隻能遮蓋我們的氣息,而不能讓我們變成死人。”直播間:"""你倒是會現學現賣啊!"雨果眯起眼“那你們小隊是怎麼進去的?”溫簡言擡起眼,白瓷般的側臉被燈光照的微亮,淺色眼珠内有火光在跳躍。他指了指一旁的服裝店“變成死人就好。”順着溫簡言手指的方向,雨果的視線落在了大門微敞的服裝店上。他點了點頭“好。”說着,雨果邁開步伐,向着服裝店内走去。溫簡言和其他主播緊随其後。服裝内的模樣和記憶之中相差不大。昏暗的店面内空無一人,唯有無數挂滿衣服的衣架,一動不動地在黑暗之中等待着。布滿灰塵的房間内,充斥着一股腐爛的黴臭味。"這些衣服是人皮衣。"溫簡言說。人,人皮衣聞言,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心裡一怵,下意識地向着遠離衣服的方向挪去一步。"穿上它們,就能遮蓋人類的氣息,僞裝成死人,至少在前半段路中足夠了。"溫簡言。雨果點點頭“好。”他扭頭向着隊伍之中主播們命令道“每人取一件。”溫簡言忽然想到什麼,繼續說道∶“對了,但是要注意,如果這些衣服穿得太久,很有可能也同樣會變成一隻鬼。”雨果點點頭∶“記住了。”聽着這兩人的對話,身後的隊員們都有些神情恍惚,呆滞地注視着兩人的背影他們以前覺得,自家隊長已經夠瘋了但是,現在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瘋起來的程度和他們隊長不相上下啊?!衆人恍惚着,但還是紛轉過身,走向那些被挂在一排排衣架上的人皮衣。雖然他們仍然因為這些衣服的原始材料而心底發髓,但是,他們畢竟是資深主播,足以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很快,所有人都在衣架上各自拿走了一件。在做完這一切之後,衆人轉過身,準備向着店面外走去。但是,在雨果即将邁出門檻的前一秒——背後,空蕩漆黑的店面内,忽然響起一道僵硬的聲音∶“一共八元錢。”聽到那個聲音,溫簡言不由得呼吸一窒,瞳孔微微緊縮。這是在鏡像副本之中從未出現過的那聲音在空無一人的店鋪内回蕩着,好像是緊貼在耳後響起一般,令人不由得寒毛直豎,渾身發涼。所有人都不由大駭,下意識地猛地扭過頭,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尋去。店鋪和剛剛幾乎毫無區别。昏暗的角落,整齊的衣架,一動不動的人皮衣。但是,在那剛剛還空無一人的櫃台後,卻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抹漆黑的人影。看不清面孔,看不清身形,好像是牆壁上的一塊污漬,影景線維綽地站在那裡,邊緣模糊,好像下一秒就要融化在黑暗之中,給人一種十分不祥的森冷感覺它也不移動,隻是用同樣的語氣重複道∶"一共八元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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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旺酒店

  不過……猜想應該沒錯。

  畢竟,這個隐藏道具一開始就是從老妖婆的櫃子暗格裡翻出來的。

  當時他就很是疑惑,畢竟暗櫃裡藏着的東西看上去都很平平無奇,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垃圾,但卻被主人深深地藏在最隐蔽的地方。

  “不受規矩就要受罰。”

  而在食堂裡,那個主播就是因此而被頭發噎住了喉嚨。

  也就是說,這個鬼怪在根據老妖婆的行事準則懲戒學生,簡而言之,它在幫她。

  簡直就像是……自我意識不足的孩子,對母親無條件的依戀和服從。

  暗格裡的梳子,下水池裡的頭發,熟悉的哼唱,對應的歌詞,以及食堂阿姨在談及楊老師時的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