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聞言也坐了下來,細細回憶了一番當日裴家莊金刀傳承大典的場景,如此才道:“便如同那展昭所言,裴慕文當得起江湖中人對他的贊美,除了他腳有跛疾,他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個完人。若無此事,裴家莊必定在他手裡更上一層樓。”
“那你覺得以他的心思缜密,殺人之後會不作任何善後嗎?”黎望循循善誘,白玉堂也回味過來了,當即道,“五爺早說了,若我是他,怎麼會任由那收賭的和那石老頭活着!他既已殺了兩人,再多殺兩個該死之人,興許就沒今日這遭事了。”
“你說得不錯,但他為什麼又要放過這兩人呢?”
白玉堂一時也想不明白,便道:“看不透,不過若你想知道,咱們去開封府衙問問就知道了。”
黎望卻不急,隻道:“這是其一,不過并不重要,他敢放了兩人,不過就是覺得這兩人就算告上衙門,也于他無足輕重。這其二,他讓侍從馬雄替他認罪,五爺你覺得他不夠磊落,可我卻覺得他對律法頗為輕慢,覺得此事讓一個仆從到場已是足夠。”
五爺表示自己也不咋地看重律法這玩意兒。
“但包公最重律法,裴慕文他殺人在先,又讓他人頂罪,完全蔑視開封府權威,若你是包大人,你會随便輕判嗎?”不存在的,包大人絕對邢獄十年起步。
“你可明白,包公擔開封府尹一職,乃是大宋律法秩序的守護者,不是放馬的。”什麼諒你情有可原,放你一馬,這等事不可能發生在開封府。
這麼一說,白玉堂倒覺得有理許多,畢竟若有人敢挑釁他的底線,他隻會更狠地報複回去。
“那遭了,展昭這一去,豈非要擔個不仁不義的名聲?不行,我得去把人追回來。”白玉堂說完,便也從窗戶飛了出去。
黎望看了一眼門,心想門多無辜啊,好好的開在那兒不走,非要走矮小的窗戶,可真是太委屈了。
*
然而白玉堂還是沒有及時追回展昭。
等他找到人的時候,展昭已經說服裴慕文到開封府衙投案了。裴慕文别無要求,隻求能再見石玉奴一面。
石玉奴就在開封府中,她當日被裴公子從滿翠樓救出去後,因無處可去,竟真昏了頭跟裴公子去了裴家莊。她殘花敗柳之身,八歲沒了母親,十二歲沒了父親,十七歲剛嫁人就沒了丈夫,克盡一切親人,這樣的她,如何配得上清風明月般的裴公子,她真的能理解裴家父母的感受,并且非常願意默默離開。
于是趁着裴公子外出處理事務,她以返鄉掃墓為理由離開了裴家莊,卻未料到會碰到公公石樵,如此她才被抓着來開封府報官。
果然,一旦她跟誰親近,就會害了誰。
是她害了裴公子啊。
于是見到裴公子竟投案而來,愧疚感隻差把石玉奴整個人湮沒,她很想勸人趕緊走,可她也明白,這裡是開封府衙,誰來了都走不了的。
趁着兩人說話的功夫,白玉堂現身與展昭相見。
“白五爺,你怎麼來了?”展昭驚詫道。
“我來當然是勸你把裴慕文帶走啊,他是天下第一莊的莊主,出了開封府哪裡不能去,他現在跟你來投案,等日後判了刑,豈非要怪你不念舊情、無情無義?”
展昭一聽此話,便知是黎兄同白玉堂說了什麼:“無妨,慕文兄殺人是不争的事實,若他被判刑,我解了官職與他一同坐牢便是。”
白玉堂驚了:“至于嗎?”
“這樣不好嗎?如此我禦貓的名頭,也能卸任了,五爺不開心嗎?”展昭試圖活躍氣氛,然後就活躍到了白老鼠的腿子上。
“好你個頭!不是五爺争來的,有什麼意思!你要陪他坐牢可以,先得陪五爺我打一場。”白玉堂隻覺得糟心,多簡單一件事啊,竟弄得這麼複雜,情情愛愛果然隻會影響人拔刀的速度,“還有黎知常,你們也是朋友,你不通知他一聲嗎?”
展昭輕歎一聲,也覺得這事兒非常棘手。
裴慕文見過石玉奴後,就态度從容地上了開封府公堂,他果然有理有據,若是換個普通官員在這兒,說不得會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但堂上所坐乃是包公,無論他如何為自己辯解,如何站在道德高地,殺人、頂罪是不争的事實,包公當堂就給人判了十年監禁。
裴慕文服氣嗎?他當然不服,所以等展昭去牢裡看他的時候,他說的話自然不大好聽,甚至諷刺展昭沒了早年的俠義重情。
白五爺一聽,氣得臉色通紅,展昭還沒開口呢,他就先聲奪人:“是你殺人又不是展昭殺人,你求人辦事就這态度?你們裴家莊是救過他,但他又不是賣身給你們裴家莊,況且又不是展昭判你十年監禁,你這麼咄咄逼人,簡直妄為天下第一莊的莊主!”
裴慕文隻覺得此人好生無禮,便問展昭:“這就是你新認識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