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4頁)

  “喂,你怎麼又這麼直勾勾地看着五爺?怪滲人的。”

  黎望順遂地收回了視線,前兩日五爺拉了一車魚到黎府,活蹦亂跳的自然可以養着,但有些金貴不好養的,就直接殺了,煲湯、蔥燒、香炸,各來了一遍,再多出來的,便隻能做腌魚臘魚了。

  隻是腌漬的魚鹽度太高,黎望不能吃,便不願意親自動手,隻趁着閑暇功夫,準備列個清單叫廚娘去做。這不剛提筆呢,五爺就跑來蹭飯了。

  由此可見,五爺拉這麼多魚上門的險惡用心了。

  “小生隻是有些驚歎于劉将軍的情深義重罷了。”黎望說完,提筆繼續寫腌魚方子。

  五爺看這一連串的香料,隻覺得頭疼:“放這麼多,不會沖突嗎?還有他怎麼就情深義重了?”

  “世間百味,皆能調和,隻要找到相通之處,便能圓潤平和,就像葉老先生開的解毒藥方一樣。”雖然黎望覺得七巧杯這設定草得很,而且幾十年的陳年老毒不說有效期的問題,就是這衛生問題就非常堪憂,但他不懂毒術,便不敢多哔哔,“至于情深義重,端看五爺從哪個角度看了。”

  “怎麼說?”

  “你我皆不懂感情之事,但劉将軍一無家室二無婚約在身,即便他迅速移情于一個煙花女子,那也是郎未娶女未嫁,旁人不好多說什麼。”黎望反倒沒有五爺的苛刻感情觀,隻道,“況且此次雲仙姑娘中毒,他甘冒大不韪進宮,實屬頭鐵。”

  能不頭鐵嘛,本朝重文輕武,武官行事本就容易被苛責,劉正順來京受封,還等着入宮叩見官家呢,他為救雲仙就要提前進宮求賜天山雪蓮。

  先不說天山雪蓮的價值,黎望可以确定,前腳劉正順進宮,後腳就會有那專抓人小把柄的言官上奏參他一本。

  如果再傳出劉正順是為教坊女子進宮求賜聖藥,那估計……仕途直接完蛋。倒不是說直接丢了官位,而是在官家心裡留個壞印象,那以後升官指定沒他份了。

  君不見當年柳永混迹各大教坊,後來落了個“奉旨填詞”的下場,雖然後來也金榜題名了,但蹉跎半生,卻是鐵闆釘釘的事實。

  如今劉正順未到而立之年,卻已是從三品的護國将軍,這在武官難以升職的宋朝,完全是前途無量的代名詞。

  “這麼說,他是拿前途去換這株天山雪蓮啊?”五爺直接驚了,這好大的手筆啊,“他自己知道嗎?”

  黎望繼續提筆寫方子,頭也沒擡地開口:“你也說當時包公也在場,劉正順如此進宮,包公必定會告知他這些。”

  “那他還去啊?值得嗎?”

  黎望當然無法回答白玉堂的問題,他終于寫下最後一位香料,也不吹幹墨迹,隻放到旁邊陰幹。外頭此刻金烏西墜,金黃色的斜陽從窗戶間隙透進來,有股别樣的暖融感。

  “你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入神?”

  黎望将幹透的方子提起來,站起來道:“小生隻是在想一個問題。”

  “啊,什麼問題?”還有黎知常需要想這麼久的問題嗎?

  “葉老先生說,孔雀膽之毒來自于西域,已有幾十年沒有出現了,既然這毒如此難得,胡天倫一個纨绔子弟,怎麼得到的?”

  白玉堂一聽,也很是疑惑,但也提供了思路:“前些時候,西域的商隊不是入京了嘛,說不定他是從那裡偶然得來的。”

  “那他又為何将孔雀膽用在雲仙身上?他這種色胚,即便想對雲仙不利,最多是用強,把人毒死這種操作,還是在鳳儀坊這種地方,他怕不是覺得他爹的官位坐得太穩?”

  就前段時間胡天倫和劉正順在鳳儀坊起沖突,就有不下三個言官上本參人,至于他為何會知道,誰讓他爹是言官頭子呢。

  “況且,胡天倫這種人,得了毒藥,還随身帶在身上的可能性,你覺得有多少?”

  五爺聽到這裡,已然陷入了沉默。

  但很快,他就發聲了:“你居然在替那胡天倫說話!黎知常,你變了!即便不是他出手,像他這種自私自利的小人,一刀鍘了豈不更痛快!”

  ……就很五爺式發言。

  “容小生提醒一句,包公從不冤枉人的。”黎望走到門口,喚來小厮吩咐其将腌魚方子送去廚房,轉身才道,“所以,五爺你不要白日做夢了。”

  “那萬一,就是他呢!劉正順當時就在現場,他親眼目睹,難不成還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