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題可太尖銳了,公孫先生都要出口打斷了,卻聽到了知常接下來的這番話:“老夫人恐怕有所不知,小生在娘胎裡時,母親也因為外事驚懼懷相不穩,以至于我一生下來,大夫便說我活不過十六。”
“那你……”明顯是已經及冠了啊。
黎望擡頭,眉宇間自帶一股銳意:“就像老夫人說的那樣,小生是金玉窩裡長大的,能有幸活到現在,全是真金白銀堆出來的,那數目恐怕不是您家能夠承受的。”
楊氏呼吸一窒,臉上全是無奈的恍然。她雖然倔強,但也不是聽不懂人話。
雖然這話很殘忍,但……确實如此,春香這胎即便是安然生下來,以楊家的能力恐怕也留不住。
這太殘忍了,楊氏當即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臉色肉眼可見地灰敗了下去。
“不過,有個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您家的大兒子楊興祖,已經在回來途中了。”黎望見人沒反應,便換了個更直白的說辭,“他還活着。”就是可能身體有點兒缺陷了。
但這種時候,黎望自然沒講太明白。
“你說什麼?我兒興祖要回來了嗎?他真的活着?”
楊氏當即撲了過去,所幸黎望躲了一下,才沒被人撲個正着:“活着,所以王春香到底是怎麼離開的,你現在能說了吧?”
楊氏喜極而泣,她也顧不得身上的塵土,也迅速忘記了這位公子刺耳的言辭,當即猛點頭:“我說,我什麼都說。”
楊氏要開口,公孫先生便接過了話頭。
黎望見此,終于擡腳去了外面的花廳和五爺一起喝茶。
當然了,開封府是清廉衙門,這茶自然算不得多麼好喝,他淺嘗潤了潤嗓子,便放下了茶杯。
“怎麼樣,那老太婆說了嗎?”
黎望便笑着道:“五爺不是說小生是神仙嗎?既是如此,她焉能有不開口之理?”
……倒也沒必要這麼自吹自擂。
“說起來,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啊?”很難得啊,黎知常這人居然會上開封府來找他,“而且,你怎麼知道五爺在開封府啊?”
“唔,隻需要一點點合理的推測能力。”黎望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比劃了一下,然後道,“至于什麼事,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五爺曾說過自己在魯地有個住在海邊的朋友,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這個有什麼好說謊的。”白玉堂有些不明就裡道,“怎麼,你難不成要去魯地遊學?”
“小生倒是想啊,可惜最近學業繁忙,哪裡能出得去。”再說冬日臨近,他這身子骨,還是待在京城安生一些,“還不是巽羽樓那群食客鬧的,原本魚肉焖飯上面的海菜是夠的,現在嘛,恐怕撐到下個月已是極限了。”
“什麼?你上架魚飯,居然食材都沒備足嗎?”事關最愛的菜,五爺當即急了,“你說缺什麼,五爺立刻叫人送信去魯地,要你有什麼用!連個這種小事都做不好!”
……剛才還叫他神仙呢,現在就沒半點兒卵用,五爺這臉翻的,可比翻書快多了。
“還不是五爺太能吃,就差一天三頓住在巽羽樓了。”
白玉堂:……呵。
展昭提着劍出來,就看到兩人誰也不看誰的模樣:“你倆怎麼了?”
“你問他!”五爺當即告狀道。
“沒工夫說這些了,楊氏方才交代,她是在王春香房内撿到的紙條,上面寫讓王春香孤身去茅房,有人會在那裡接應她送她離開去救命,如果她不去,就等着和肚子裡的孩子一起沒命。”
“紙條呢?”
展昭搖頭:“被燒了,所以也無法分辨到底是誰寫的。”
五爺卻奇道:“不是說王春香不會寫字嗎,如果楊老太婆不讀字條給她聽,她怎麼知道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