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龐太師既然敢來旁聽,自然是看過案卷的,這堂下難不成還缺了誰?
包公驚堂木一拍,道:“來人,宣王姚氏上堂。”
王姚氏乃是王春香的母親,顧清和聞言一愣,他沒想到恩師居然把這人帶到了京城。
“民婦拜見包大人。”
王姚氏這次來,卻并不是孤身前來,她身後還有四個農家漢子擡了個棺木候在外面。
王春香一見母親,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哪裡還願意讓楊氏攙扶她,當即就直接撲進了母親的懷裡。
王姚氏也是眼淚連連:“好孩子,别哭了,娘在這兒呢,娘給你做主。”
她苦命的女兒啊,怎的嫁了這般黑心起子的人家,當初聽說楊家曾是為官之家,長子又是個習文的書生,便想女兒嫁過去,說不定還能做秀才娘子享清福。
卻沒想到,還不如嫁個泥腿子呢,她好好的女兒,竟被磋磨成這般模樣了,王姚氏看了,如何能不心疼啊。
楊氏的手還伸着,這會兒難免尴尬,最後隻得讪讪地收回。
“王姚氏,當日顧縣令囑你去中牟縣衙門認親,你為何連親生女兒都不認得?”
王姚氏也知自己糊塗,便道:“回包大人的話,民婦當時悲傷過度,那引民婦過去認屍的師爺還說屍體缺了頭,難以辨認,便叫民婦認了衣衫和銅镯,春香的繡活是民婦教的,收口的針腳民婦一認便知,還有這銅镯,是民婦送她出嫁時的嫁妝,焉能認錯。如此,民婦才認定,那遇害的女子是我家苦命的春香。”
果然,包公看了一眼顧清和,心裡難免痛惜。
“那你認親之後,為何又匆匆回鄉,不等官府結案?”
王姚氏又道:“是中牟縣的何師爺,他說我女兒死得不體面,楊家人又不慈,屍體停靈太久不好,便叫我先回鄉安葬,還給了安葬的銀錢,民婦當時沒多想,便扶靈回鄉了。”
包公便問:“既如此,那女屍如今何在?”
“回大人的話,正在外頭。”
事實上,王姚氏一聽自己女兒還活着,便教人直接起了棺,原是準備送去義莊的,但開封府派去的衙差請她入京一趟,她又聽說女兒的遭遇,幹脆就叫了族中幾個壯丁擡棺一同入京為女兒撐腰。
包公聞言,隻問:“仵作何在?”
開封府仵作當即出列,能在開封府當差,手上自然是有功夫的,那女屍剛到開封府時,他就已經開棺驗屍,加上後來找到的頭顱,仵作當即查明了女屍真正的死因。
怎麼說呢,活人會說謊,但死人卻不會。
中牟縣仵作出具的仵作報告并沒有錯,但那是沒有剖驗的結果,隻要剖驗,就會發現此女乃是窒息而死,兇手砍去頭顱,就是為了掩飾頸部的勒痕,想要僞造死法,逃脫罪責。
而且此女身着奇毒,生前就被毒啞,身體還有小産後的妊娠痕迹。
“回禀大人,經檢驗,此女屍乃是窒息而亡,且生前曾有孕,後中毒又小産,而從女屍的身體情況判斷,應是富養長大的。”
普通村婦的手指關節粗大,乃是因為常年幹活所緻,唯有精細養大的女子,指腹平緩,足底柔和,仵作驗過的屍體不知有多少,這個判斷并不難下。
仵作說完,包公便問:“尚義,如此,你可認罪?”
尚義昂着頭,卻并不回話。
“你不認,可要本府叫人來辨一辨這奇毒,是否叫無影散?”
尚義聞言,确實輕嗤一笑:“是,是我殺的又如何!不過一女子,殺了便殺了,若她能助我修成無上神功,便是她天大的體面!”
瘋子,這絕對是個瘋子。
王姚氏抱緊了女兒,隻聽得包大人開口:“大膽狂徒,來人,仗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