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四一聽,當即道:“你能想我點好嗎?不過就是有些事,鑽了牛角尖罷了。”
“什麼牛角尖,說來聽聽呗。”
左右五爺不是多嘴之人,晏崇讓也确實想找個人傾訴,便痛快地說了,别說,說完之後,确實心頭痛快了一些。
“就這?”五爺一臉疑惑,“這你有什麼好鑽牛角尖的,是那老王爺先做錯事,跟你有什麼關系?黎知常接近趙如,确實目的不純,但那又怎麼樣?他殺人放火還是惡意算計人了?都沒有好不好,而且以他的性子,必然也是真心結交那什麼趙如的。”
晏崇讓當然也明白這點,但心裡就是不得勁。
白玉堂見他如此,忽然拍着大腿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覺得那老東西不配善終?”
晏四陷入了沉默。
“我猜就是!你這人,可比黎知常能憋多了,我聽他說你去曹王府吊唁了,像這種老東西,你居然還要去上香,可不把你憋屈壞了,對吧?”
全中,晏崇讓雖然嘴上勸黎兄的時候頭頭是道,但擱自己心裡,卻也過不去這條坎。
曹王爺觸犯律法,窩藏重犯,甚至私挖金礦,結黨營私,實是罪無可恕的事情,卻這般被輕飄飄帶過,還受人香火,留下清名。
即便有趙如的因素在裡面,晏崇讓也覺得不該這麼便宜曹王府。
雖然他也明白,曹王世子不做人,隻要給其時間,曹王府有的是法子破落,可那并不一樣。
說到底,晏崇讓活到如今,太順風順水了,出身名門,父親又是本朝赫赫有名的晏公,他自己才貌皆備,年紀輕輕就大小登科都完成了,交的朋友也都很好,可以說遇上過的最大挫折,就是師長和外人給予他的科舉期望。
但這點,他也早已用自己的才學叫所有人住了嘴。
如今初見官場險惡,理智告訴他,應該讓自己努力順應規則,明哲保身,才能更好的步步高升。
但事實上,他心裡根本沒法接受。
“你說得沒錯,我不太喜歡磨平了棱角的自己。”
白玉堂見他承認,忽然也收了笑意,伸手拍了拍晏四的肩膀,寬慰道:“那就不要磨平呗,你入官場,為的是什麼啊?我是不知道你們心裡想的什麼,但至少包大人永遠不會叫五爺失望。”
“你這話,什麼意思?”
五爺當即與有榮焉道:“包大人連官家都敢觸怒,怎麼可能會害怕得罪一個老王爺呢!什麼體面?開封府就從沒給過罪犯體面。”
晏四愣住了。
是啊,這朝堂之上,多的是逆來順受、磨平自己順應規矩的官員,但那些人往往成就一般,他們隻是會做官而已,而不是真正謀實事之人。
可是,他入官場,并不是想做官啊,也不是為了追随父親的腳步,而是為了能一展抱負。底線,如果退了一步,那就會一退再退。
“我明白了,多謝你,五爺。”
甘蔗還沒有兩頭甜呢,入了官場,名聲和抱負,若沒有絕對的實力,怎麼可能兩者兼得,晏崇讓終于意識到,他當官想要的太多了,所以困囿他的規矩也越來越多。
想要當一個自己心目中的好官,不可能誰都不得罪,父親是,包公亦是如此。
晏崇讓想到這裡,直接站起來對着五爺行了個大禮:“多謝五爺指點迷津。”
黎望換了件厚衣服出來,就看到晏四這濃眉大眼的家夥居然對着五爺行了個大禮,行得那叫一個紮紮實實,他差點就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五爺,還能給人指點迷津了?”這是什麼驚悚發言?!晏四你沒事吧?要不要他勻一碗湯藥給你啊。
“黎知常,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你敢不敢,再說一遍?”
兩人跟小學雞似的開始鬥嘴,晏崇讓擱原地越想越明白,很快就加入了兩人的吵嘴:“黎兄,我方才是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