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一問,卻發現這些人狀告的,皆是前曹王世子。
怎麼說呢,前曹王世子從前得勢時,普通百姓自然不敢上官府告發王府,再有曹王府一力将這些事全部壓了下去,如此自然相安無事。
可現在,老曹王已經逝世,曹王府所有人都被貶為庶民,仆從小妾皆已散去,就連從前的曹王世子妃,也與前曹王世子和離,去了廟裡清修。
難得有幾個忠心的老仆幫助料理了老曹王的身後事,可因為被貶,無法葬入宗族墓地,故而趙如決定帶着幾個忠仆扶靈回鄉。
可無奈前曹王世子并不配合,他還做着官家能夠重新給他封王封爵的美夢呢。
隻可惜,夢永遠都是夢,因為他的不配合,老曹王一直被迫停靈,趙如想盡了法子想要征得父親的同意,卻是根本不松口。
以至于,等來了開封府的衙差。
“你們幹什麼!你們這些人,竟敢碰我!我可是皇親貴胄,你們這些賤民在做什麼!”
前曹王世子像一條蛆一般賴在地上反抗,但衙差們自是不為所動,特别是知道這貨幹過那麼多欺男霸女的事情後,那叫一個鐵面無情。
“諸位,我父親,他犯了什麼錯,要拿他去官府?”
趙如有些恐慌,直到他跟着衙差到了開封府,才知道父親在外面,做下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
一樁樁一件件,按照大宋律法,罪無可恕。
“如兒,救我!快救我!為父不想死啊!這些賤民,這些賤民!”
細數罪行,包公那是連王爺都敢斬的人,一個被貶為庶民的宗室,那是手都不會軟一下,狗頭鍘開年第一鍘,就是前曹王世子。
“父親!”趙如哀歎地叫了一聲,可他秉性忠直,根本說不出任何求情的理由,那些百姓臉上滿是凄楚,他知道那是父親造下的冤孽。
曹王府還有些家财,他命人拿出大半賠償給這些百姓,這才帶着祖父和父親的棺椁,出了汴京城。
去歲回京的時候,他尚且意氣風發,還是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可現下他到了及冠的年紀,卻是……這般光景,趙如回望了一眼汴京城的樓牌,恐怕此去,他這一生都沒有機會再回到這裡了。
“趙兄,趙兄,趙兄且等等!”
趙如聽到聲音,忽然扭頭,卻見是晏崇讓打馬前來,他以為……沒人會來送他了。
“晏兄,我如今這般身份,何必來送。”
晏崇讓下馬道:“你什麼身份,不都是我的朋友嗎?朋友要走,難道不應該來送行嗎?黎兄就在後面,他身體不好坐馬車過來,所以有些慢。”
趙如臉上一訝,心裡不知為何,竟有些難受。
“不過,若你不想見他,也可不見。”晏四說完,又加了一句,“這話是他自己說的。”
趙如:……他還真有些不大想見黎知常,可聽了這話,卻叫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了。
對方這般貼心,若他還鬧這些小脾氣,實在沒意思。
“不是,我沒有不想見他。”隻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黎兄。
“那就好,趙兄你也節哀,有些事情确實不盡如人意,但你是你,他們是他們,我相信以趙兄的脾性,假以時日,必然有一番成就。”晏崇讓真心地勸說道。
趙如點了點頭:“我曉得的。”臨走前,他去廟裡看過母親,雖是青燈古佛,但脫離了曹王府,母親比從前開心多了。
而他,其實心裡,也未嘗沒有另一種輕松。
他當然傷心于祖父和父親的離世,可在這之前,他雖然活在鮮花錦簇之中,可每日醒來,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一般,叫他喘不過氣來。
祖父對他日漸嚴厲,甚至到了過問他一切事情的地步,而父親和母親,卻從不管他,就好像沒他這個兒子一般,偌大的王府,像是一座巨大的囚籠,卻連一個叫他透氣的窗戶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