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3頁)

  嗡嗡的震顫聲傳來,秦牧悄悄張開眼睛,剛才那充塞天地的劍光已經消失,無憂劍正插在他的前方,劍柄還在不斷顫抖。

  劍下是一片神血,散發出霞氣般的神光,很是驚人。

  秦牧轉過身來,樹中人的臉從樹中浮現,木化漸漸退去,但是他卻依舊緊閉雙眼,不願睜開眼睛。

  睜開眼,看到他,便會觸發土伯之約,土伯便會收走他的靈魂,那時無憂鄉便會暴露,他的親人都會因此而葬送。

  秦牧怔然,難道他永遠也不能張開眼睛看看自己?

  “我叫做秦鳳青嗎?”

  秦牧看着樹中人,低聲道:“村長給我起個名字,叫做牧,秦牧,是姓秦的放牛娃的意思。”

  他靠在樹上,樹中人的旁邊,低聲道:“從那時起,我便一直叫秦牧。到現在我才知道父母給我取的名字,鳳青……有點陌生的感覺。你,是我的父親嗎?”

  那樹中人依舊緊閉雙眼,但是樹身上卻長出了一個枝條,枝條長出了嫩葉,在輕輕的撫摸秦牧的頭發。

  秦牧靜靜地靠着,心中百般滋味湧了上來。

  沒有人這樣摸過他,藥師不會,他不喜歡小孩子,煮藥的時候都是将幼時的秦牧一把摁進藥缸裡,或者提着腿扔進去。

  瞎子也不會,哪怕秦牧施展出最好的杖法,瞎子也是竹杖點頭,露出贊許之色,卻不寵溺。

  司婆婆沒有帶過孩子,天天洗尿布換尿布,秦牧長大一些懂事後幫她做活,剪裁衣裳,司婆婆也往往是誇獎一兩句。

  最為嚴肅的馬爺是素來不會誇人的,他看到秦牧總是會想起自己死掉的兒女,面色很沉,因此幾乎沒有露出過笑臉。

  聾子則嫌他比較煩,各種煩,畫畫的時候總會将秦牧趕出去,即便教秦牧讀書寫字畫畫的時候,也是打手闆的時候比較多,誇獎的時候少。

  啞巴總是壞,各種捉弄他,以此為樂。

  瘸子則往往帶着他偷東西或者偷他東西,瘸子很有童心童趣,把他當成夥伴。

  至于村長,村長沒有手腳,而且也是一個陰郁的老頭,盡管經常笑,但總顯得心事重重。

  從未有人這樣摸他的頭,哪怕是一根冷冰冰的樹枝樹葉。

  這是不曾有過的感覺。

  秦牧側起頭,斜看天空,讓眼眶裡的眼淚盡量不遮住自己的視線,他從前總想像個大人一樣,村裡的大人是他的榜樣,學習他們的為人,學習他們的處事。然而這一刻他覺得自己還是一個小孩子,慣于依偎在父母身邊。

  他依偎的神樹很堅硬,背後獜狥樹身有些硌人,但他心裡卻是一片安甯,前所未有的甯靜,似乎回到了家的港灣。

  那個畫中老人不知從何處跑了出來,東張西望,然後溜到樹下,擡頭仰望,不知道為何這裡這麼安靜。

  “你很好……”

  神樹中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像是木頭人開口說話,每一個字都說得艱難萬分,聽不到半點的情感在其中,秦牧卻身軀微震。

  “你很好。”

  樹中人的聲音傳來,似乎隻會說這一句話,他應該沒有誇獎過孩子,想不出更多的話。

  他之所以這麼說,是秦牧領會了他的心意。

  秦牧适才說父子心意相通,能夠聽懂他的話,但他那時無法發聲,怎能說話?

  秦牧卻将他的想法猜了出來,引誘鎮星君主動出手,壓制樹中人一部分的木性,讓他可以施展出法力。

  然後秦牧背靠樹中人,給他取劍的機會,同時以言語亂鎮星君的心神給他創造出手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