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小陶,是雲夢鄉人。”小陶是位個子矮小的青年,和黑夫同年,他十分腼腆,坐在牆角,沉默寡言。
“這是平、可、不可,都是縣城附近的人。”
平二十多歲,的确是相貌平平,和這時代大多數庶民一樣,兩眼茫然,目光呆滞,沒什麼讓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而那個“可”和“不可”也是兩兄弟,這名字合在一起也忒好笑了,卻見可滿臉痘痕,不可則長着一對鬥雞眼,也是抿着嘴不愛說話。按理說親兄弟是不會被一起征召的,隻是他們都已成年分家,不屬于“同居者”,所以才一同征發。
總的來說,這幾人年紀都和黑夫相仿,頂多參加過一兩次服役。
“這是朝伯,也是雲夢鄉人。”
到最後,彘介紹到了最靠裡的一位,此人年紀較大,看上去足足有三十七八,山羊胡須老長,也不知他這“伯”是因為家裡兄弟排号第一呢,還是年紀較大,得到的尊稱?
朝伯俨然是這群人裡地位較高的人,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起身拱手,隻是悠然地坐在榻上,點了點頭,又指着黑夫道:“後生,你又是哪裡人?”
黑夫剛才一直在默默記着衆人的名,此刻才朝他們拱手道:“我從雲夢鄉來……”
“原來是同鄉啊。”朝伯笑了起來,露出一口黃牙。
“看你年紀不大,第一次來服役吧,無妨無妨,日後我會多照應你的……怎麼稱呼?”
“黑夫。”黑夫笑着輕聲回應。
“什麼!?”此言一出,滿室皆驚,原本還仗着自己年紀大,盤腿坐着的朝伯,竟騰地站起身來,吃驚看着黑夫道:“你就是黑夫!”
“那個力敵三賊的黑夫?”彘、牡也驚訝地望向他。
我的名聲都傳到這了麼?黑夫有點詫異,隻好點了點頭。
“今日半個安陸縣城都在說你的事迹,吾等剛才還在談論你呢。”可和不可倆兄弟過來搭話,言語中滿是恭維。
“你……你……你真的能,能空手,奪白刃?”一直沉默寡言的小陶也說話了,原來他是個結巴,隻是看向黑夫的眼神,已滿是敬佩。
季嬰這下可得意了,再度揚起頭道:“那是當然,黑夫兄弟功夫了得,正是我協助黑夫擒賊的,他還被拜爵為公士了呢!”
“真是厲害。”家住縣城的平也投來了豔羨的目光,他在意的是黑夫的爵位。
“不算什麼。”黑夫還是很謙虛的,擺了擺手道:“諸位且坐下說話吧,以後大家都是袍澤了,黑夫第一次服役,還望多多照應。”
衆人這才相互看了看,複又坐下,不過隻是短短的一兩句話,黑夫已經判斷出他們對自己的态度了。
彘和牡是正常的好奇;可和不可是略微畏懼,也許是怕黑夫是個好勇鬥狠之人,會欺負他們;平豔羨黑夫的爵位;小陶則是年輕人對勇者的崇拜,也許黑夫力敵三盜的勇氣是他渴望擁有的……
至于那個朝伯麼?看上去像個老油子,暫時摸不清他的打算。
此刻,黑夫才發現,屋内十床稻草席,已有八床上面攤開了簡陋的鋪蓋,隻有兩個還空着,那大概就是留給黑夫和季嬰的地方……
這麼一算的話,室内還少了一人啊。
“還有一人去哪了?”季嬰也發現了,他随便坐在彘的床邊,張口問道。
“那位公士去溷(hùn)軒了。”彘小心翼翼地說道,似乎有些害怕那個人。
“這麼說來,這個屋子裡,就有兩名公士了。”
黑夫乘着天黑前最後一點亮光,看了看屋内衆人的裝束,發現其餘人都是黔首士伍,隻是不知道另一名公士是什麼樣的人,好不好相處。
正當這時,外面的木門,卻被人一腳踹開!
寒冷的風攜帶着雨吹了進來,随即響起一個大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