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主動投效了,陳百将對黑夫的機靈透徹感到驚訝,這真的是一個17歲第一次來縣城的農家青年?
不過陳百将沒有再深究,此時此刻,他隻是把黑夫當成了一把刺向賓百将的劍。
“你明白便好。”
殊不知,黑夫其實有自己的打算。
在返回行伍的途中,黑夫暗暗想道:“從昨天被縣卒按倒折辱起,我便明白了,就算我忍氣吞聲一個月,也會被賓百将百般刁難,一不小心就會受罰。反正該得罪的都得罪了,與其做個膽小鼠輩退縮不前,還不如激流勇進!”
要充分利用兩名百将,乃至于兩位縣尉的矛盾,若是做好了,說不定也有脫穎而出的機會!
更何況,對這件事,别人覺得他吹牛皮,可黑夫心裡是有譜的。
他看向遠處那些東一團西一團的更卒什伍,他們年齡老少混雜,個頭高低不平,身材壯羸不一,狀态松松垮垮。有手揣到袖中打哆嗦的,有擡頭聳肩發呆的,有彎腰駝背咳嗽不止的,或左顧右盼,或抓耳撓腮。即使勉強站成一排,隊形也歪歪扭扭。
這樣的隊列,讓見慣了後世軍隊整齊秩序的他十分無語。
面對這樣的對手,黑夫覺得,自己想輸都難。
他好歹是警官學院的學生,隊列練得爐火純青,而且還在畢業前,去給某大學大一新生當過軍訓教官,很清楚如何把一支烏合之衆,訓練成方方正正走隊列的标兵……
雖然這時代士伍的文化素質遠不如當代大學生,可更容易聽話啊,身體素質也更好些,雖然大多瘦巴巴的營養不良,但至少不會站在太陽下忽然暈死過去,吓教官個半死……
而且,據說不聽命令還能打呢!
“汝等就等着瞧好吧。”
黑夫看了看身後自以為得計的陳百夫,還有遠處對他不屑一顧的賓百夫,乃至于看他笑話的各什長、伍長們,露出了笑。
“真正的軍訓,開始了!”
……
秦王政二十二年十月三日,更役的第三天,“平旦”剛過,黑夫就起了。
秦國也有十二時辰,但與後世不同,它們都有自己的叫法,分别是:
雞鳴(1點到3點),平旦(3點到5點),日出(5點到7點),食時(7點到9點),莫時(9點到11點),日中(11點到13點),日失(13點到15點),下市(15點到17點),舂日(17點到19點),牛羊入(19點到21點),黃昏(21點到23點),人定(23點到1點)。
黑夫起來後,外面的天才蒙蒙亮,他用外邊水缸裡的積水洗漱了一下,閉目吸氣,壓壓腿,伸伸腰,活動了下筋骨,便開始複習起昨日下午學到的“行伍隊列”來。
這時代的練兵之法,講究“一人學戰,教成十人。十人學戰,教成百人。”所以昨天分完什伍後,陳百将便讓各什長、伍長跟着幾個縣卒裡的老行伍學習各種隊列技巧,這些技巧,源于孫、吳二位兵法大家,大概分為以下幾種:
坐而起之,就是後世軍訓中的蹲下與起立。
行而止之,就是行進與立定。
左而右之,就是向左轉、向右轉。
前而後之,就是前進與後退。
分而合之,顧名思義,就是隊列聚攏和分散。
結而解之,就是集合與解散。
了解之後,黑夫不由感慨良多,他一直以為,後世部隊裡的基本隊列訓練是從西方照抄來的,誰曾料到,竟然能追溯到春秋戰國啊!
不過黑夫他們隻是更卒,距離上陣打仗還早,如今練習這些東西,主要還是為了七天後的旬日大比。十月十日,兩名縣尉就要來視察他們的訓練成果了,時間十分緊迫。
好在,黑夫前世在學校裡時,經曆過無數次各類首長、領導檢閱,有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