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夫知道的真多!”東門豹贊歎不已,如果說第一天掰手腕他隻是口服而心不服,那麼經過剛才一番話,他真是對黑夫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但他又面露疑色:“黑夫,你隻是第一次服役,也沒上過戰場,為何知道這些。”
“這個……其實都是我的亡父告訴我的,他上過許多次戰場。”黑夫又将便宜老爹拎出來擋槍。
“真是豈有此理!”
東門豹憤憤不平地捶着自己大腿道:“黑夫有位好父親,将戰場上所見所聞悉數傳授與你。我那父親也沒少被征召作戰,可每次打完仗回家,都隻會陰着臉,一言不發地四處尋酒喝,喝完就死命打我!最後他倒是醉酒後失足掉河裡淹死了一了百了,卻硬是将好端端的一個中人之家,弄得窮困潦倒!”
看來,這個莽撞沖動的東門豹也有自己的故事,但黑夫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深究。
“什長……伍長……”
結結巴巴的話語響起,一回頭,卻是小陶也起了,黑夫向他問好,換來小陶憨厚的笑,這孩子是典型的農家小青年,樸實而忠厚,就是有點膽小。
這時候太陽完全升起,東門豹一改方才對訓練的不屑,主動去将其餘幾人統統叫醒,有了這煞星催促,衆人起床的速度比昨天快多了。
黑夫微微颔首,看來自己除了季嬰外,又多了個好幫手,于是便帶着他們來到校場,宣布了自己的訓練計劃。
“今日訓練,先從比個頭,排隊列開始!”
黑夫發現,秦國在律法上無微不至的強迫症,似乎沒有傳染到軍隊裡來,軍隊的站隊,不是根據身高,而是按照爵位、年齡排的,有爵位的站前,沒爵位的站後,士伍裡面,年紀大的站前,年紀小的站後。
這也就造成了一什的人站得高低不平,很影響觀瞻。
黑夫昨日已經小心翼翼地問過陳百将,調整隊列排序方式,不算違反軍規吧?陳百将則說按照爵位排列是法律規定,但按年齡排隻是約定俗成,并沒有寫到軍規律令裡去。反正他們什裡隻有兩個公士,一個居前一個殿後,其餘人等,黑夫可以随意安排。
于是黑夫就大着膽子,開始調整隊列了。
“彘,你就站我身後……為何?自然是因為你最矮,勿要難過,或許你多吃點肉,還能長個頭。”
“牡,我知道你想挨着堂兄,但你身高八尺,得站到後邊,東門豹前面去。”
“小陶……”找了一圈,黑夫發現小陶已經站到彘後面了,這小子,别看結巴木讷,其實還挺聰明的。
“季嬰,沒錯說的就是你,勿要東張西望,好好站在小陶之後。”
“朝伯,你平日裡是按年齡站次位的,如今隻能委屈一下,站中間了。”
“平,可、不可,汝三人站在朝伯後面。”
如此一來,他們這個什的排序就是從低到高,順眼多了。
調整好隊列,也有輕度強迫症的黑夫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就進入今日的第二個環節。
站!
“學站立?”
才宣布訓練内容,季嬰就差點笑出聲來:“黑夫兄弟,不就是站麼?我三歲以後就會了,這還用學?……嘿你打我作甚?”
黑夫舉起手裡的竹棍,對着嬉皮笑臉的季嬰抽了一下:“我話沒說完前,不得插話,此外禁止在隊列裡說笑、打鬧和左顧右盼。”
黑夫在頭一天折服東門豹後,便建立起了威望,而且有言在先,他會嚴格對待此事,不聽命令的,按照軍規,初犯的打三下,再犯的打十下,第三次犯,什長可以“熟笞之”,也就是往死裡打!
季嬰見黑夫認真起來,便識趣地閉嘴。其他人看了看東門豹,發現他一反常态地聽從于黑夫,自然不敢造次。
隻聽黑夫說道:“我聽說過一句話,大丈夫立于世,要站得直,行得正!”
說着,他面朝衆人,做出了一個标準的立定站立姿勢,說道:“站似一棵松!像我,就是山頂上的直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