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整個上午的工作,便是學會在黑夫的帶領下,做到同時蹲下、同時站立,這便是吳子兵法中的“坐而起之”。
打仗前,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排兵布陣;前沿部隊上去作戰後,預備隊也要等待很久,有時候一等就是幾個時辰。這麼長的時間,士兵們當然不可能像古裝電視劇裡一樣傻乎乎地持刃站着,而是要“坐”,其實就是蹲着,這樣能省點氣力。
為了讓動作看上去整齊劃一,黑夫做了改良,将整個動作進行了分解。當聽到“坐”時,大家不要一屁股蹲下,而是先一起右腳退半步,然後才下蹲身體,讓腳跟支撐身體,“起”時亦然。
有了昨天站立的基礎,待到朝食的時候,全什的人已基本能做到同時蹲下,同時起立了,誰若是壞了節奏,就會遭到無情的抽打。這下連老行伍朝伯也啧啧稱奇,覺得黑夫的訓練法子,的确比他過去的十幾二十次訓練快速多了。
不過,在其餘什看來,黑夫他們這個什還是一早上啥都沒幹,就在原地起起蹲蹲,蹲蹲起起了……
一時間,之前對黑夫揚言要奪魁感到不滿的什長、伍長們都面露輕蔑之色,開始覺得黑夫隻是個好誇海口,沒有真本事。
黑夫他們隔壁的甲什,就在途經癸什的時候,突然起哄道:“這不是要得大比第一的癸什麼?為何一早上在此處起起伏伏,難道是怕得走不動路了?”
癸什衆人遭到嘲笑,但大都敢怒不敢言。
“好膽!”唯獨暴躁的東門豹勃然大怒,差點跳起來過去将那幾個起哄的人打一頓,黑夫連忙死死拉住了他。
對面甲什的人,也被其什長訓斥了一番,停止了戲谑的笑。
“方才真是得罪了。”對面甲什那個衣着得體的什長還主動走過來,和黑夫拱手作揖。隻見他體型微胖,面色紅潤,這在普遍營養不良的更卒中是少見的。
這還是第一次與其他什的人交流,黑夫應道:“我乃癸什什長黑夫,不知君如何稱呼……”
“我乃是甲什什長,爵為上造,曾多次服役,也是個老行伍了。”
來者看似客氣,可明顯能感到他的傲然,畢竟爵位比黑夫高一級,年齡也大不少,而且看衣着打扮,尤其是那條腰間的鞶帶,各種花紋,上面的銅獸口銜着還銜着一顆綠松石呢。
黑夫目測,光這條鞶帶,起碼就值七八百錢,比自己一身衣裳都貴。嗯,這家夥像個有錢人。
“我叫垣柏。”那人做了自我介紹。
“垣柏?”黑夫琢磨着這個名字,他似乎在哪聽到過,過了好一會,他才忽然想起來!
這個垣柏的名,前世的電視節目裡好像提到過,不就是在軍營裡借給黑夫兄弟錢,而後拼命逼債,逼得他們寫信回家求救的那個家夥麼!不曾想,居然在這碰上了,那句話說的真對,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垣柏也不客套,随便寒暄了幾句,就道明了來意。
“黑夫什長對癸什奪得大比第一,信心十足啊,莫非真的想讓賓百将在校場上距躍曲踴?”
黑夫也不謙虛,笑道:“沒把握的事,我不會說出口。”
垣柏嘿然,他自是不信,卻依然和氣地說道:“既然如此自信,不如順便與我甲什較量一番,何如?”
“甲什想與癸什較量一番?”
在聽完垣柏的來意後,黑夫警惕起來,打量着這個看上去很有錢,滿面紅光的家夥。
“旬日大比,本來就是十個什在縣尉面前做考核比較,還較量什麼?”
垣柏搖了搖頭,笑道:“我說的較量,是你我定下約定,若旬日大比中,癸什得第一當如何,癸什不得第一又當如何……”
黑夫有些明白了,不就是來約架的麼,前世在警校時,也經常會有班級之間的對抗的比拼,輸了要請客吃飯啥的……
不過垣柏的胃口很大,他伸出一個手指道:“若癸什得第一,我給你一千錢,若癸什不得第一,你給我一千錢,何如?”
一千錢,剛好是黑夫擒獲盜賊,從官寺處得來的賞錢,這個叫垣柏的家夥算得很精啊。
黑夫對自己的訓練心裡有譜,當然不會怕垣柏,隻是欲擒故縱地露出猶豫之色,搖頭道:“這不妥罷,我聽說,秦律有言,士民賭博,可是要罰二甲的。”
“這可不是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