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4頁)

  推門進入前院,首先就是一處狗窩,一條大黃狗聞到了熟悉的氣息,早就在汪汪直叫了。此刻便一個箭步沖過來,吐着舌頭,繞着黑夫走來走去。

  衷說道:“這黃犬就喜歡親近你,你不在這個把月,就沒精打采地,都趴着一動不想動。”

  “那是自然,當初是我将它帶回來的。”

  黑夫也笑着摸了摸它脖子後面的黃毛,大黃狗十分享受地眯起了眼,尾巴搖個不停。

  雖然這年頭的人都吃狗肉,但家裡看門犬卻是萬萬不能吃的。俗話說得好,“以前無狗,後無彘者為庸。”也就是說,如果你家前院養不起狗,後院養不起豬,那說明這戶人家窮得叮當響,隻能給人做傭。

  後院的豬圈空出來許久,但前院的大黃犬也養了快五年,它和黑夫兄弟從小玩到大,兢兢業業看了許多年門戶,也算家庭一員。

  “仲父!”

  說話間,院内有兩聲清脆的孩音響起,一對幼童争先恐後地跑了過來。

  跑前面的是個雙發結鬟的男孩,6歲左右,光着腳,渾身髒兮兮的,好在終于穿上了一條新改的短绔,不用再光屁股蛋了。

  跑後面的是個前發齊眉、後發紮辮的小女孩,才不到5歲,穿着一身明顯太大的衣裳,跑得跌跌撞撞,見前面的哥哥一點都不等她,都快哭出來了。

  這正是衷的兒女,也是黑夫的一對侄兒侄女,名叫“陽”和“月”。

  他們一前一後地跑過來,男孩率先撞在黑夫的左腿上,得意地仰頭笑了起來。女孩後到,卻也不甘示弱,纖細的小胳膊一把抱住了黑夫的右腿……

  ……

  PS:戰國已經懂得糞肥了,“兇年,糞其田而不足”——《孟子滕文公上》

第0042章

其樂也融融

  “是我先到的!”

  抱着黑夫左腿的侄兒笑了起來,嘴裡豁了牙,有點口齒不清。

  “仲父,阿兄他欺負我。”

  小侄女則撅着小嘴,開始拿出看家本領:告狀,隻是說話奶聲奶氣,聽在耳中,就成了撒嬌。

  她頭發黝黑,眉上有顆紅色的小痣,肉呼呼的臉頰嘟着,十分可愛——黑夫家雖然不怎麼富裕,可母親身為祖母,卻甯可自己少吃點,卻定要讓兩個孩子吃飽。他家不算最窮的,隻要不遇到疫病饑荒,省吃儉用點,家裡的孩子便能茁壯成長。

  “陽,你是做兄長的,可要多讓着月一些。”

  黑夫蹲下身子去,用袖子幫陽擦去快流到嘴裡的鼻涕,又用另一隻手拍了拍侄女的小腦袋,在她們面前,他是和藹的長輩。

  “都去洗下手,我給你們帶了好東西。”

  陽和月相視一眼,一溜煙跑開了。這是九月份以來仲父的怪癖,每逢吃飯,就要敦促二人先洗幹淨手,最開始有些不适應,慢慢就習慣了。尤其是月,漸漸覺得,洗幹淨後白乎乎的小手也挺舒服的,竟開始嫌棄和她玩的鄰家女孩手髒了。

  黑夫給他們帶回來的,是這時代孩子們最喜歡的甜食:饴糖。這是用麥等糧食為原料,經發酵制成的食物。流質的就是後世常吃的麥芽糖,黑夫在縣集市上買到的,是較硬的白饴糖,用粟制成的,曬幹後有淡淡的甜味,還挺香的,就是有些粘牙。

  “多謝仲父!”

  兩個孩子捏着饴糖咯咯笑着跑開了,黑夫又路過庖廚,和正在做飯的大嫂打了聲招呼,這才走上台階,進入主屋,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荊钗布裙的老婦正坐在瓦檐下,低頭用篾條編制物事……

  她膚色發黃,容顔看上去并不十分蒼老,隻是頭發黑少白多,身體不甚健朗,神氣也有些衰敗,好似大病初愈。

  “阿母,兒回來了。”

  黑夫跪了下來,長拜及地,看來大哥說的沒錯,因為他的事,母親大病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