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謹記此事,以為教訓,日後要圓滑一些,不可再以身涉險。”
“我是後世來人,我的性命,比劉邦項羽,甚至比始皇帝還金貴!”
話雖如此,但黑夫心裡依然有些不服,那種被人倒吊饒命的屈辱感,更是充斥心頭。但此刻鐘離眛早已遠遁,黑夫又受了傷,他的情緒,無從發洩。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腳步踩踏枝葉的聲音,黑夫連忙抓緊刀削,擡頭一看,卻是老熟人,遊徼叔武……
……
“黑夫亭長,總算找到你了。”叔武老遠就喊了起來。
“原來是遊徼,你不是去追跑散的馬群去了麼?”黑夫卻有些謹慎,他與此人一向不和。
叔武走到黑夫面前道:“兇犯狡猾,我生怕廄典和黑夫亭長不是其對手,去到第三個亭舍告知當地亭長後,就立刻騎馬追來了。果然,廄典中了陷阱,他為我指了路,我便一路覓着亭長留下的記号過來,進了林子後,還發現了這個。”
他手裡的東西,正是黑夫被枝葉挂掉的赤帻。
“黑夫慚愧,中了兇犯陷阱。”黑夫有些尴尬,自己最狼狽的一幕,居然被老對頭看到了。
“兇犯狡猾,跑了也是常事,亭長勿要自責。”
叔武笑呵呵地将赤帻遞給黑夫,卻在黑夫接過的那一瞬間,突然将手裡的劍,橫到了黑夫的脖頸上!
“黑夫,将你手裡的刀削放下。”
“遊徼,你這是何意?”黑夫看着那劍,暗歎一口氣,心道今天莫非是水逆?但還是扔了刀削。
叔武一腳将刀削遠遠踢開,此刻黑夫手無寸刃,他便不再假裝,大笑道:“那兇犯,不對,應該叫楚諜,其實是你故意放走的吧!”
黑夫冷冷看着叔武:“遊徼在亂說什麼?”
叔武闆起臉來:“黑夫亭長不必裝了,我半刻前就到了此處,正好聽到你與那賊人的最後幾句對話。他明明可以殺了你,卻偏不殺,走時還自報真名,約着下次見面時間。你若未與其串通,何必如此!也難怪那楚諜處處牽着吾等鼻子走,原來是有黑夫亭長協助啊!”
“我不懂遊徼的話。”
黑夫搖了搖頭:“我奮力擒賊,誤中陷阱,雖然失職,卻問心無愧。遊徼大可帶着我回縣城去,你我二人公堂對薄!若是所告不實,遊徼自己可是要受誣告反坐的!反倒是遊徼自己,明明到了跟前,卻不施以援手,坐視兇犯離開,百步之内見死不救是一罪,身為遊徼放賊人離去是一罪。要說與楚諜暗中勾結的人,你的嫌疑似乎更大些!”
“你!”
叔武面色一陣青一陣白,他一心想要跟黑夫搶功,所以才來的這麼快,可到了跟前,眼看縣裡著名的勇士黑夫都被賊人倒吊起來了,叔武立刻就慫了,哪裡還敢露面?
他是知道自己本事的,所以在兇犯走後,才敢小心翼翼地走出來,見黑夫如此狼狽,不免又得意起來,心生邪念,想用他聽到的隻言片語,潑黑夫一身髒水。
誰料,黑夫竟一點都不怕,叔武未能看到他驚慌失措的模樣,不由大為氣惱。
這些時日以來,縣右尉中對黑夫日漸倚重,對自己卻常常訓斥,甚至說要撤了他遊徼之職,讓黑夫取而代之……
嫉妒在叔武心中生根發芽,如今已經長成了參天巨木,蓋過眼前的大榕樹!
誠如黑夫所說,無憑無據告他通諜,坐實罪名的可能性不高,說不定自己還會被誣告反坐。
可若是,在這無人的山裡,将受傷的黑夫殺了,再說成是賊人幹的呢!
“殺了他!便無人再與你相争!”
這個念頭一出現,叔武便再也無法止住了。他心虛地四下張望起來,左右無人,那些亭卒,恐怕再過一刻才能趕到,瘸腿的廄典就更不用說了。
黑夫見叔武眼珠打轉,知道他起了殺意,心中暗道不妙!
“對了,殺人,可不能用我的劍,那會被令史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