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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開了!”
當看到槐木帶領的陷隊之士已經沖潰了楚人兩個百人卒伍,撕開了一個缺口後,行在陣中的黑夫激動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這一次,他不再像做屯長時那樣身先士卒,大喊“二三子随我上”。
也不再像做短兵百将一樣,寸步不離主将……
因為,他就是這場戰役的秦軍主将!
手下隻有六七百人,沒有大軍作戰時那種繁雜的指揮,通訊基本靠吼,黑夫便親自指揮着兩個百人隊,東門豹、翟沖、屠驷、滿各指揮百人。他們出了城邑,列隊完畢後,就在城頭由利鹹敲擊的鼓點聲裡,小跑着前行。
黑夫讓屠驷和滿各在左右,翟沖殿後,他的兩百人行在中間。
最靠前的一百人則由東門豹所率,均着厚實甲胄,五人一列,二十人一排,前面的兩排手持酋矛。
酋矛,這是一種步兵使用的沖擊長矛,長度雖然達不到最長的“夷矛”兩丈四尺,将近六米!但也有20尺,四米半的長度,得由兩個人一起持着才能保證快速移動。
這些酋矛都是在邑中武庫找到的,作為步兵手裡的“重型”武器,當二十柄酋矛放平快速前行時,氣勢極其可怖!
能與長矛對抗的,也隻有相同長度的長矛,以及巨大的橹盾,大家相互推攮,看誰能紮垮誰,這就是這年頭戰争開打後,重步兵方陣較量的常态。
然而楚人已經被陷隊之士沖得亂了陣腳,一隊長矛兵已遭擊潰,另一隊被阻隔在後調不過來,鬥然隻能指派兩百劍盾兵來湊數。
秦人甲士,也就在陷隊之士身後十多步,這短短的距離瞬息便至,随着東門豹一聲大吼,秦卒們舉着酋矛,以橫隊前擊,正好與那些飛快橫向移動,專門過來阻攔他們的楚人劍盾兵撞到了一起!
鋒利的矛尖從盾牌縫隙插入,刺穿了一個倒黴楚人的皮甲,透過的他肚腸,又破背而出,染血的矛尖再度插進了後面一人胸腹中……
不止是兩個人持矛的人在用力,每一列後面三人也在不斷推攮,就這樣,靠着酋矛的長度和沖擊力,東門豹等人如同一根銳利的鐵錐般,不一會,竟将這支兩百人的楚人卒伍紮穿紮潰……
這時候,酋矛上已經如同糖葫蘆般,紮了兩三個人,上面有的人還沒死透,凄厲地慘叫着。但秦人也再也無法靠長矛前進一步了,秦卒們直接抛棄了它們,抽出了身上的二尺劍,嚎叫着繼續往前沖,與敵人短兵相接。
如果說楚陣本來隻被陷隊之士紮開了一個小口,那麼現如今,在酋矛的猛烈推攮下,已經破開了一個大窟窿。更别提東門豹他們身後,還有數百秦卒,也在黑夫的指揮下,通過這個窟窿,不斷殺進來,一時間,楚人隻剩下補漏的功夫。
雖然被打了個猝不及防,至少有五百人被先後沖垮,但因為人數太多,楚人遠沒到全軍潰敗的程度,在鬥然的指揮下,他們開始了反擊。
首先是左右不斷有人往中央移動,試圖阻止秦人的突進。此外,僅剩的一百弓手也終于調過來了,弓箭手們紛紛将箭搭上弓弦,朝着秦人後方的陣列,灑出一陣陣箭雨。
嗖嗖嗖,箭矢如冰雹一般朝後方的秦卒身上招呼,十枝,百枝。在黑夫身邊,不少為他舉着盾牌擋箭的人中矢倒地,呐喊轉為哀嚎,甚至連他頭頂的銅兜胄,也挨了一下,叮當脆響,吓了黑夫一大跳。
與此同時,馬蹄聲從側面響起,雖然楚人的三十輛戰車因為事先沒有準備好,此刻已經卡在兵卒中尴尬地出不來,隻能當做指揮車用。
但那一百騎手卻是機動靈活的,他們已經集中了起來,從兩翼繞過來,停在數十步外駐馬,那些騎手紛紛下了馬背,取下弓弩上弦,朝秦人射箭……
後面的翟沖冒着箭雨湊過來道:“黑夫,箭矢太多,有些擋不住,要不要派左右兩翼的人去将其驅散?”
黑夫道:“讓小陶帶着數十弓弩材士反擊即可!”
“若是那些騎手沖擊過來呢!”
“不是還有汝等保護着左右後方麼?”
黑夫目不斜視,這年頭的騎兵,除非數量太多,或者己方已經潰散,否則不值得太擔憂。因為這個兵種尚不成熟,更别說楚國的騎兵了,馬又矮小,騎手也騎術不精,一般是當做偵騎用的,連在奔馬上開弓都做不到,必須停下,甚至下馬來步射,根本起不到決定性作用。
至于沖擊陷陣?但這是連秦國北地、上郡精騎都很少做的事情,楚騎敢麼?把突擊騎兵發揚光大的西楚霸王項羽,還是個小娃娃,沒學會騎馬呢!
再說了,此時此刻,黑夫已經顧不上兩翼和後背了,眼睛隻能看着前方!
沒錯,不顧一切向前沖,疾戰而不解!這就是黑夫制定的戰術,将無餘謀,士有死志,于是砥甲砺刃,并氣一力,沖垮敵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