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6頁)

  二人又在岸上的柳樹處折下柳條,插在頭發上,“三月三日及上除,采艾及柳絮”,據說柳條有驅邪的效用。

  這時候,岸上的草坪已經有不少年輕男女雜坐了,單身的庶民男女沐浴時看得眼熱,事後立刻鑽小樹林的不在少數。

  而貴族、官吏的子弟女眷則矜持一些,他們會在地位相仿的相親大會裡,尋找門當戶對又看得順眼的伴侶。

  黑夫他們要去的,便是這樣一處聚會之所,位于江邊的一座高台:蘭台。

  ……

  “蘭台,聽說是楚王在江邊的行宮,楚頃襄王沒有東遷時常與宋玉,景差在此台上作賦。”

  擡頭望着這瀕臨水邊的高台建築,黑夫隻覺得諷刺,曆代楚王在長江邊修了不少行宮,據說往西修到了巫山,可會巫山雲雨,往東修到了雲夢澤,可觀湘山紅葉。可如今最富麗堂皇的章華,雲夢,高唐等台大多毀于戰亂,唯獨蘭台等少數幾座留存。

  宮台之外有人守着,檢查入内之人的身份,這裡面進行的可是江陵最高級的相親會,非官大夫以上子弟者不得入内。

  黑夫顯然符合标準,而馮敬之父是五大夫,他已被立為後,亦可入内。

  蘭台高七八丈,不過那高台隻有郡守郡尉來才開放,他們去的是台下的流水亭。

  一邊走黑夫一邊道:“我還是覺得,這種場合馮君自來就是了,不必拉上我。在座的人,我肯定一個都不認識,難免尴尬。”

  的确,雖然到了郡城,但黑夫的交際圈一直很狹窄,頂多和滿等舊日袍澤聚會叙舊。那些爵位與他相當的諸曹官吏,貴族大氏子弟,卻交往甚少。

  “有誰是第一次就熟悉的?多與這些人往來,對左兵曹史并無壞處。”

  馮敬笑道:“到了左兵曹史這地位,這等事是免不了的,更何況,今天還是上巳節。”

  說話間,二人已到了地方。之所以叫做流水亭,是因為亭子建在一池活水之上,憑着欄杆,便能玩上巳常做的遊戲“羽觞随流波”。

  此處已經坐着二十多個青年男女,男子發髻上插着柳條坐于右邊,女子剛洗過的秀發濕漉漉的,坐于左邊。沒有後世的禮教限制,衆人也是熟人,一直有說有笑,好不熱鬧。

  馮敬來自國都鹹陽,還有馮毋擇這樣的老爹,江陵城裡多的是想巴結他的人,月餘時間,便吃了十次接風宴,所以他對這個圈子已然熟識,便提前給黑夫介紹起來。

  “裡面坐着的多是官吏子女,有郡丞之子,功曹之子,賊曹掾之女……大多沒有自己的爵位,而是蔭父輩之業,在學室學律令。”

  這時候,那群官吏子女也看見了馮敬,立刻就有數人争先恐後地站起來,朝他作揖。

  “原來今日馮君也來祓禊了。”

  馮敬身份雖尊,卻禮數得體,朝衆人拱手還禮。

  更有不少女子眼神熾熱地看向這位玉面君子,直到馮敬就坐後,她們才瞧見了他旁邊的黑面青年。

  黑夫雖然皮膚黑了點,但長的并不醜,他如今已身高七尺七寸,堅持鍛煉使得身體強健,經曆戰陣生死後,也有了點不一般的氣質。至于容貌?他看着銅鏡時,一直覺得自己挺像變黑後的古天樂……

  所以黑夫很快也吸引了衆人注意,他們見是新面孔,以為是馮敬帶來的朋友,便請他代為介紹。

  馮敬笑道:“這是左兵曹史,年紀輕輕便是官大夫!職銜較我這小小卒史更高。”

  衆人皆面露驚異,這可是近來南郡的風雲人物啊,遠的來說,在其他秦軍大敗之際,這人曾在軍中輔佐郡尉,帶着南郡兵凱旋而歸。近的事迹,則是他的提議,讓人紀山銅官制出了不需要人力,也能自動運行水碓,傳為奇談。

  引來衆人矚目後,黑夫也少不得自我介紹道:“我乃黑夫,見過二三子。”

  一聽此名,不少官吏子女面面相觑,功曹之子更是忍俊不禁笑了起來:“黑夫?莫非左兵曹史以黑為氏?倒是少見。”

  黑夫想了想,還是道:“黑夫隻是名,我無氏。”

  “無氏?”

  這群貴族官吏人家出身的青年男女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對外面世事了解較少的女子們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年頭,連女子也開始習慣在名前加氏了,身為男子居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