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1頁)

  利鹹笑道:“軍中果然是以本領說話的地方,這些材官射士,已對你心服口服啊。”

  小陶則不好意思地道:“我……我隻是把亭長帶兵之法,偷學了些。”

  “吾等這些跟着亭長的老人裡,也就你學到了點練兵之術。”利鹹知道自己是無法以誠心待兵卒的,而東門豹就是個莽夫,沖鋒殺敵可以,讓他帶兵肯定一團糟,可惜小陶口吃,限制了出路,不然未來當不止一個屯長、百将。

  “說起來,小陶你教導縣卒的射箭之法,不就是在魏地時,教給亭長的射術麼。”

  說起此事,二人都忍俊不禁,黑夫武藝不俗,唯獨射術奇差,練了兩年也沒有長足的進步,隻達到了一般材官的及格線。

  又聊了聊二人近況後,利鹹壓低了聲音:“亭長明日便能到……”

  小陶一喜,随即又一驚:“此……此來何事?”

  利鹹卻不答,先問道:“城内的兩百安陸縣卒中,有多少是能奉郡上虎符行事的?”

  “衆人皆能應命……”

  “若是郡上的命令是包圍鄖氏,緝捕鄖滿呢?縣卒中也有不少鄖氏子弟故舊……到時候又能有多少人奉命?”

  小陶了然,指着那些在練習射術的材官們:“其他不敢說,但我手下……這五十把弓弩,亭長指向何處,他們便能對準何處!”

  ……

  離開校場後,利鹹先回了一趟家裡,才到門邊,與他約好這個時間點見的季嬰正好也來到附近。

  “汝等先去送信牍,我去利尉史家讨口水喝!”

  已經掌管一鄉郵傳的季嬰笑嘻嘻地走來,直到進了利鹹家門,才将一塊記錄了不少東西的簡牍交給了利鹹。

  “這是新查到的事。”

  利鹹一看,這簡牍上所寫的,都是一件件、一樁樁有關鄖氏子弟、故舊的事,雖然都是流水賬,但每一件都有時間、地點、人物,并非随口胡謅。

  季嬰無奈地說道:“通奸、私鬥、從楚地購人為奴婢,還有殺牛、聚飲、博戲,這些罪加起來,雖然可以讓鄖氏在縣中為吏的幾個人丢官,但對于鄖滿而言,都無關痛癢,頂多算教訓族人無方。這幾個月來,我雖然利用職務之便,拆了不少鄖氏的信牍,卻也一無所獲,近來他們似乎警覺了不少,甚至連私信都不往公文裡投了。”

  看得出來,鄖滿似乎嗅到了一絲不尋常,開始謹慎起來了。

  “足夠了。”利鹹收起簡牍,笑道:“亭長已經查實了鄖滿的大罪,此罪若證實,足夠誅殺此僚!加上這些族人子弟的罪行,鄖氏必倒!”

  “當真!”季嬰大喜過望,笑着說還是亭長厲害。

  利鹹道:“亭長明日便會帶着郡兵抵達安陸,先過北郊鄉,你今夜就讓人送口信給東門豹,讓他帶着鄉中各亭兵吏做好準備。”

  季嬰聽罷十分興奮,他們自從回來後謀劃了小半年,還聽黑夫的囑咐小心翼翼不要有什麼違法行為被對方利用,可謂殚精竭慮,如今終于派上用場了。

  “要動手了?”

  利鹹學着小陶的模樣,做了一個開弓如滿月的姿勢,對準了鄖氏府邸的方向:“箭已在弦上!”

  ……

  送走季嬰後,利鹹又思索了片刻,發現自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隻等黑夫抵達安陸,便可以以北郊鄉兵吏、縣卒材官之士配合郡兵控制局面,鎮壓鄖氏可能的反抗。

  “那麼接下來,就隻剩下一件事了……”

  昨夜黑夫那封帛書到時,利鹹也曾一度猶豫,有沒有既不辜負黑夫,又能保全宗族的兩全之法?

  利鹹是知道自己宗族的,作為服侍了鄀敖氏四百年的大夫之家,族中的老人一直對舊主念念不忘,不單經常和族中年輕人講述過去的事,偷偷過楚國時期的節慶,舉行司命祭,曆代族長也與鬥氏聯系緊密。

  說利氏是楚國内間,有些賣秦,這是笑話,全族加起來都沒這膽子,隻是對過往的留戀罷了,所以若因此被株連的話,實在是有些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