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随即又憂慮起來:“七斤四兩,是不是有些輕了?”
衷的妻子點點頭:“陽生時,借裡中權衡,稱得七斤九兩。”
“可不是!”
母親便喃喃念叨着:“老婦還要在湖邊為少司命立一間祠,修一尊像,年年香火祭拜,讓少司命一直護佑仲孫……”
這也是母親多年來的心願,她一直覺得,自己能将三男一女拉扯大,活過了曆次疫病、戰争,且沒有夭折任何一人,這簡直是奇迹,肯定是冥冥中有神靈庇佑。
“還有一事。”
衷卻還未說完,等家裡人冷靜下來以後,他才捧着信,雙手顫抖地說道:“仲弟還說,皇帝陛下聽聞他将有子嗣,便給他,也算是給我們家賜了氏!”
“伯兄,你說什麼?天子命氏!?”
全家人驚愕之時,門口傳來了驚的聲音,他剛意氣風發地回到家,邁入門檻,便被這句話驚到,雙腿一軟,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母親更覺得雙耳嗡嗡作響,老天,這份壽禮也太吓人了。
“驚,這些話太拗口,你來念罷。”
衷也穩不住了,連忙将信遞給好容易站起來的驚,自己坐到了案後猛喝水,大喘氣。
對他們這個小家庭來說,皇帝,和蒼天幾乎就是同義詞,用母親的話說,就像是荊楚之人最崇敬的大嬸東皇太一,有一天突然開口對自己說話,能不吓人麼……
驚吞咽了數次口水,總算結結巴巴地轉述起了兩個月前,秦始皇對黑夫說的話。
“天子建德,因生以賜姓,胙之土而命之氏。諸侯以字為谥,因以為族。官有世功,則有官族,邑亦如之。”
“今黑夫祖輩雖無氏字,其人亦無胙土封邑,卻有官職,為北地尉,可以效昔日梁人尉僚,官名為氏,賜氏‘尉’!”
“尉!”
驚讀完之後,哈哈大笑起來,他也在官場裡厮混過一段時間了,沒少為自己無氏而困擾,如今,卻沾了兄長的光,解決了這個大難題!
他指着自己鼻尖道:“從此以後,我就叫尉驚!”
“伯兄叫尉衷!”
驚又拍着侄兒的肩膀道:“記住,你今後就叫尉陽!”
“至于仲兄,他應該叫……尉黑夫!”
……
“尉黑夫……”
同一時間的北地郡義渠城,黑夫一邊推着讓工匠打制的搖籃床,一邊對産後仍有些虛弱的葉子衿抱怨道:
“陛下給我賜氏,我已十分感激。但這尉黑夫,讀起來總是有些奇怪!同樣是以尉為氏,尉缭子聽上去就順耳多了……”
話雖如此,但黑夫回想起秦始皇那嘴角促狹一笑,當時差點沒把他吓死,還以為皇帝要亂賜什麼“公廁、犬、默”之類的怪氏。
幸好秦始皇沒逼他造反,找來禮官,查找上古賜氏的流程,給他賜了個四平八穩“尉”……
嘛,什麼司馬、司空,這些氏也是從古代官職變來的。
聽黑夫這麼一說,葉子衿已笑得花枝招展,好容易痊愈的小腹都笑疼了,順便将熟睡的兒子驚醒弄哭。
她最後隻能無奈地對丈夫道:“良人,并非是妾無禮,隻是良人之名,單獨叫還順口,但不論配上哪個氏,都有些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