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9頁)

  等到日光刺目,對守方最不利的時候,匈奴人會如潮水般,向秦陣的東面發動猛擊!

  在等待的間隙,單于也誇獎起剛抵達這裡的前燕國太傅鞠武來。

  “鞠太傅,你這計策,竟與我匈奴狩獵攻戰之法十分吻合,你當時是如何說的來着?”

  去年匈奴遭到秦朝進攻,丢了林胡和花馬池後,鞠武便獻上了這條“堅壁清野,誘敵深入”的計謀,匈奴人驅逐了所有中原來客,同時開始了長達半年的漫長轉移,将老弱牲畜統統移到陰山以北,單于的阏氏幼子,更送去漠北,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鞠武從河套過來連日乘馬,已十分疲憊,為燕國和愛徒太子丹複仇,成了支撐他在這域外之地活下去的動力。

  他喝了一口嗆人的馬奶酒後,皺起眉,用匈奴語道:“我軍兵力集中于一處,敵人兵力分散于十處,就能以十倍的兵力打擊敵人,造成我衆而敵寡。”

  頭曼單于拊掌:“對,就是這樣說的,雖然匈奴常以此與月氏、東胡作戰,欺騙他們分兵,以人多打人少,但直到聽了鞠太傅的話,才明白,是這麼回事!”

  鞠武一笑:“這不是我的計謀,而是孫子的。”

  “孫子?”

  頭曼單于一臉茫然:“先生和這位孫子很熟?他是燕人?”

  此邦之人,莫可與明啊,類似的孤獨感,鞠武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他歎了口氣:“孫子并非燕人,而是齊人,已死去兩百多年了。”

  “兩百多年。”頭曼單于詫異:“那時候匈奴的祖先,還沒有在草原上紮下第一座氈帳,原來是位古人,那齊國又在哪裡,是燕國的朋友麼?”

  “齊國在燕國的南邊,非燕之友。”

  鞠武想起百年前,齊将匡章入燕大肆擄掠,而樂毅将軍又率燕軍入齊臨淄,将過去的仇恨統統報複的那一幕,說道:“而是燕的死敵!就像匈奴和月氏、東胡一樣。”

  “但都無所謂了,齊國,和燕國,還有楚、魏、趙、韓一樣,統統都被秦所滅!”

  可惜啊,燕自從昭王之後,就再沒樂毅、蘇秦這樣的人物來輔佐。

  “秦的皇帝真是厲害。”

  頭曼單于卻沒來由地說了這麼一句,他的佩服是發自内心的,匈奴人敬佩英雄,在單于看來,秦皇帝就是位了不起的勇士,能一國滅六國,談何容易。匈奴和月氏、東胡對峙百年,雖然匈奴實力最強,占據了草原的中心,卻一直奈何不得他們,若被夾擊,甚至還要連連敗退。

  同時,他也感受到了中原真的很大,光是燕、趙,已經比匈奴人多比匈奴強大,七個國家合在一塊,那是何等廣袤……

  “看來秦真的很大,難怪能派出這麼多兵來。”

  多到頭曼單于竟萌生退意,匈奴人一貫是利進不利則走,他知道,若是堅守北假河南,匈奴恐怕要亡地亡族了。

  但若就這樣退卻,他堂堂的撐犁孤塗大單于不要面子了?原本驅逐長子冒頓,已惹得國中不少貴族部落不滿,若打都不打就狼狽而逃,恐怕還沒到漠北,就會有輕視他的部落脫離控制了。

  頭狼不僅得趕走族群内所有競争者,還要在狩獵中展現自己的強壯,才能繼續占有首領的位置。

  一旦它顯得懦弱無能,立刻就會有年壯的狼發起挑戰!

  所以,為了保住自己的統治,單于必須消滅眼前這支秦軍,奪取他們的兵器補強本部,再讓整個草原知道自己的勝利,然後再撤走。

  但那之後呢?又應該怎麼辦?損失這些人,對強大的秦而言,不過是牛身上的一根毛而已,那個張平(陳平)也說了,秦像他這樣厲害的小吏,還有成千上萬個呢!

  鞠武提議道:“單于可退走陰山以北,讓秦人占據沒有一人一畜的北假河套吧,要守住這些地方,他們必須留下數十萬人。這些人也是要吃食物的,夏秋還好,到了冬天,食物運不過來,秦人定會凍得打哆嗦,墜指者十之二三。”

  “到了初春雪化時,匈奴再席卷而來,但不求決戰,且殺傷數千,擄走移民歸去,長此以往,不過十年,則秦軍無法紮下根來安心種糧,隻能仰仗中原運糧,必秦必疲,秦軍可敗也!”

  也許到那時候,燕國就有了複國的可能……

  到燕國社稷重立的那天,他鞠武縱然是死了,也能堪比哭秦庭的申包胥!

  雖然頭曼單于目的清晰,而鞠武所謀甚遠,但他們的計劃,卻連第一道坎都沒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