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9頁)

  他的新娘叫呂雉,其父稱為呂公,呂公膝下有四個兒女,長子呂澤,次子呂釋之,三女呂雉,還有個小女兒,才十來歲,劉季也不關心她叫啥。

  呂公是單父縣人,單父是沛縣西邊的鄰縣,屬于砀郡。

  呂氏在單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隻因為長子呂澤在單父任俠,招惹了仇家,為避其禍,便舉家遷徙到了沛縣。

  之所以搬遷到沛縣來,是因為呂公與同樣來自梁地的沛縣令是朋友,相交甚深。

  三個月前,呂家搬遷選定宅邸後,大開酒宴,呂公是鄰縣名士,又是縣令老友,于是沛縣的頭面人物紛紛到場。縣令讓蕭何主持酒會事務,坐席的安排,按照禮金多寡分配,禮多者上席,禮少者下席,不滿一千的,在大堂外就坐。

  劉季當時正在泗水亭,聽聞此事,也去湊熱鬧。

  他興沖沖來到呂公新宅前,眼見得來客送禮的金額一一寫在名冊上,又聽得負責接待的小吏高聲唱說禮錢多少,席位上下。劉季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褡裢,每月的俸糧,他多是換成了錢,再買酒與朋友聚飲,眼下一文錢都沒。

  但劉季就是劉季,他竟大搖大擺地走向呂府大門,鼻子裡哼了一聲,大聲唱說道:“泗水亭長劉季賀錢一萬!”

  然後,就不管驚呆了的小吏,徑自朝大堂上席而去,一屁股坐在一個好位置上。

  一時間,門前堂上,賓客谒者,無不面面相觑,呂公也大吃一驚,從堂上起身,親自迎到劉季面前,想看看這是何方貴客。

  在沛縣,為人做庸,一年可得兩千錢上下。鬥食小吏,一年有九十六石米,換算成銅錢,也不過三千上下。沛縣令秩六百石,一月俸祿千餘錢。

  故每逢婚喪娶嫁,金錢禮數,一般以百錢為單位。賀禮過了一千,便是上客之禮。賀禮以萬錢計,已經是郡官卿士級别的往來數字,沛縣小地方,鮮少有這樣的事發生。

  蕭何知道劉季家境,肯定是出不起萬錢的,便替他打圓場說:“呂公,劉季這個人,愛說大話,成事少,不要當真。”

  呂公卻不以為怪,笑而不語,細細觀察起劉季來。

  這老頭有一項本領:相面,卻見劉季隆準而龍顔,高鼻寬臉,相貌不俗,隻是……胡須短了些。

  但随即呂公又遺憾地啧啧嘴,暗道:“可惜啊,少了一把美須髯,否則,就真是貴不可言了!”

  在呂公眼中,劉季本來不俗的面相,似乎是被某種忽然出現的運勢強行影響,大打折扣,但仍是呂公見過的人裡最好的。

  面相隻是第一印象,不一定準确,呂公回到主座,開始觀摩劉季的言行舉止。

  卻見劉季虛報了賀禮坐了上席,卻毫無自責不安之意,酒席間,意氣自若,取笑客人,頤指氣使,俨然一副上客主人神情。呂公暗暗稱奇,給此人定了一個“膽大包天”的标簽。

  僅僅如此,仍不足以讓呂公嫁女。沒想到的是,呂公的長子呂澤居然認識劉季,主動過去,與之說了一些話,二人都當過遊俠,好結交朋友,一時相談甚歡。

  呂澤借着更衣的機會告訴父親,别看劉季窮,隻是個小亭長,卻在沛縣交友廣泛,仗義疏财,名聲很響亮,他熟悉諸吏,并和豪強雍齒、王陵都有往來,不可小觑也。

  他們家是避禍而來,想在沛縣立足,光靠同樣是外來者的沛令可不行,還需要一個本地豪傑人物做依仗。

  但若太強,就成了呂氏依附于其上,所以必須要選擇一個目前地位不顯赫,但未來可為一方人物的潛力股……

  “外黃張耳最初時窮困,後來卻顯赫為一地豪強的事,父親忘了麼?”

  在呂澤看來,魏雖亡了,但秦在這邊的統治,不過是虛有其表,除了天天念叨秦律的三名長吏,底下的事,依然是當地豪強說了算……

  呂公心中了然,和長子一合計,筵席後,便招來了劉季,做出了嫁女的提議。

  這潑天的好事砸到頭上,以劉季這吃幹抹盡的破落戶性格,當然是一口答應了!

  送上門的女人,不睡白不睡!聽說呂公長女才二十,可比那人老珠黃的曹寡婦水靈多了!

  雖然呂公嫁女很幹脆,之後的問名、采納等禮節卻整整費了三個月時間。在呂家人的一手操持下,劉季結束了單身生活,所有人都知道,是劉季高攀了呂家……

  ……

  劉季倒是無所謂,眼看日頭即将西落,他吆喝着賓客入場,樊哙在後院殺彘屠狗,準備肉食,夥伴盧绾等也來幫忙張羅婚事。劉季的交際圈,在今日見了成效,十裡八鄉皆有人來,小小的劉宅,居然熱鬧非凡,院子擠不下,案幾擺到了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