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持太阿的鐵掌,此刻卻有些顫抖。
“又是這樣……”
秦始皇看到了血,他的掌心,是咳出來的殷紅鮮血!
皇帝并未驚恐,因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幾年前,秦始皇的耳朵開始出現弱聽,到如今,左耳幾乎失聰。
而這次巡視途中,在膠東時,秦始皇的腿腳也犯過毛病,幾乎不能走路,這才将旅途拖得這麼慢,能不下車,就不下車。
發生在琅琊的那場刺殺雖未傷到皇帝,但也給了他驚吓。最初一個月,秦始皇幾乎不露面,非不為也,實不能也!秦始皇病了,病得很重,幾乎不能下榻,隻能傳出口谕,令天下知道自己無恙。
從那次起,他便咳出過鮮血。
從那次起,皇帝已經熬不動夜,沒辦法像以前那樣細緻入微,批閱如山一般的奏疏了。
這一切,連丞相、廷尉都茫然無知,僅有趙高等少數幾名近臣,以及匆匆從鹹陽跑到東邊的太醫令夏無且知曉。
齊亂平定後,秦始皇的病情好轉,這才能繼續巡視。
本以為身體大好,意氣風發,但過了武關,快到鹹陽時,皇帝的老毛病又犯了,咳嗽不停,偶爾還會咳出血痰來。
皇帝的病,仍未治愈。
夏無且診脈,支支吾吾,隻說皇帝并無大礙,隻是疲勞所至,需要甯神靜養……
靜養?這天下一團糟,外有複國之賊,内有擔不起大任的天真兒子,群臣态度叵測,世上事千頭萬緒,讓他如何能靜養!
越是想,心越急,咳嗽越重。
一個可怕的問題,一個他從前沒想過的問題,擺在秦始皇面前。
“朕還能活幾年?”
“是五年?還是十年?”
秦始皇已經無法堅定自己将長生不滅了。
東海求仙已被證明是騙局,丹丸更是方術士自己吃了都死的毒藥,西王母邦卻遲遲未找到,身體日漸不适,秦始皇心急如焚,連施政,也開始偏激急躁。
本來可以十年後做的事,提前到現在,可以以後再打的仗,必須馬上就要打!
誰這時候再和他說緩緩圖之,皇帝就會跟誰急!
不急不行。
因為,秦始皇籌劃的第二場戰争,是在與天鬥,在與名為“時間”的死敵相争!
三十多年來,他勝了六國君王,勝了三十代先君,甚至勝了三皇五帝,信心滿滿。
但如今,秦始皇卻有些不自信了。
因為這場仗,不論賢愚,古往今來,無人能勝。
薤上露,何易晞?
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