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第8頁)

  張良卻隻是淡淡一笑:“大丈夫者,其志向可挾太山以超北海,亦能伸手為長者折枝。”

  他繼續說起接下來發生的事,這下項纏笑不出來了,表情越來越驚奇,當聽到那老翁接連幾次,與張良約着後五日雞鳴相見,卻屢屢早到時,出言道:

  “非常人有非常之行,這老翁,恐怕是位隐士啊!”

  “沒錯,的确是位大隐!”

  張良笑意盎然,繼續道:“接連遲到兩次,我也惱了,第三次,便半夜就到橋上等候,有頃,老翁便至,見我已等候,笑着說‘當如是’,于是,便送了我一卷書,說,讀此則可為王者師矣……”

  張良拍了拍已經快被他翻壞的書:“就是這本喽。”

  項纏心裡癢癢,更加想知道,那老翁大費周章送給張良的,究竟是什麼書,讀完之後便能“為王者師”,這不是吹牛麼。

  張良拗不過他,最後還是報出了書名:“《太公金匮》!”

  “這是什麼書?”

  項纏表示沒聽說過,張良少不得給這個不學無術的家夥科普道:

  “八百年前,周西伯昌從羑裡脫困,回到西岐後,便與呂尚合議如何傾覆商朝,呂尚便獻上陰謀修德,其事多兵權與奇計,故後世之言兵及周之陰權,皆宗太公為本謀也。”

  “這些太公所著的兵法、陰謀、言談,合稱《太公》,又分為三卷,分别是兵、謀、言。《兵》便是太公兵法,又稱之為《六韬》,本是田齊兵書,五國伐齊後流入各國,項氏應當也有。”

  “好像有。”

  項纏記得,父親好像讓他們兄弟三人學過,但他那時候年少貪玩,早忘得一幹二淨了,倒是仲兄項梁學得最為認真,被遷去關中前,還将這《太公兵法》教給項籍,說這就是項籍想要的“萬人敵”,隻是項籍也沒學通透,就覺得自己已領會,就扔一邊了。

  張良接着說道:“《陰》,便是《太公陰符》,主言陰謀之事,據說為鬼谷子所得。蘇秦曾遊說諸侯,書十上而不行,黑貂之裘敝,黃金百斤盡,資用乏絕,去秦而歸。後來他得到了太公陰符,如獲至寶,頭懸梁椎刺股,苦讀之後,遂為縱橫大家,合縱諸侯,佩五國之印,齊因之衰,燕因之而興……”

  隻可惜,那是縱橫家最後的光輝了。

  張良歎了口氣,才說起了手裡的這本《言》。

  “所謂《言》,便是,《太公金匮》,此書乃太公言談,合陰謀,通兵法,卻非兵家、縱橫,反而偏重于道家的治國之道,也隻有讀了金匮,才能将陰符和兵法融會貫通……”

  “原來如此。”

  項纏點了點頭,難怪張良如此推崇此書,更覺得那老翁不是一般人。

  “他就沒說自己叫何名?又為何會有此書?”

  張良搖了搖頭:“那長者隻說,十三年後,孺子見我濟北,谷城山下黃石即我矣,遂去,良不得複見……”

  言罷,張良露出了笑:“所以,我稱之為黃石公!”

  “黃石公?”

  項纏搖頭:“沒聽說楚地有這樣一位人物,或許是家住濟北,是齊人罷?”

  他也沒當回事,問過就算了,打了個哈欠,自回室内睡覺去了,庇護他們的豪俠說外面還在大肆緝拿項氏人員,近來最好不要出山,每月衣食都會按時送來。

  等項纏離開後,張良才搖了搖頭。

  “這就信了?”

  那是在刺殺秦始皇半年之前,張良身在濟北谷城縣,恰逢朝廷下達《挾書律》。聽聞此事後,張良借宿的那戶人家慌忙把祖輩收集的簡牍拿出來燒了,生怕出事,張良在火堆裡搶出了半本世間已絕版的《太公金匮》,自行抄錄。

  這便是此書的真正由來。

  雖然齊地最喜歡托古人之名來創作,很多“古書”裡也摻雜了諸子百家的私貨,但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這本書對張良的确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