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昌南侯在幕僚部屬們腦洞大開,集思廣益後,挑了幾條靠譜的計策交給韓信。
“破敵之法有七八種,你到時候因地制宜,随便挑一兩種即可!”
故而,眼下敵軍象群逼近,一字排開集群沖鋒,新卒心驚,老卒膽顫之時,韓信卻有條不紊地下令,讓秦軍變密集的方陣為散陣,并在中間讓開一條道路,讓後陣準備已久的“殺手锏”上前來。
那居然是數十匹叫聲極大的騾子,被士卒驅趕着,來到了最前排,嘴裡嚼着豆子,還在不斷排洩拉屎,臭不可聞……
陳嬰像看一個傻子似地盯着韓信:“韓司馬,你莫非打算用這群騾子,去阻擋群象?”
騾子早在春秋就培育出來了,它們膽小而呆,遠不如馬和驢子聰明,但耐性比較好,能吃苦負重,比較聽話,又不挑食,到秦滅六國時,常作為馱畜使用。
陳嬰隻在将軍幕府處描述過象兵的威力,卻不知道安排了什麼破解之法。先前還一直奇怪,雖然在南方作戰,騾子擅長爬高上山,比馬更合适馱運糧秣物資,但這次舟師逆流而上,也沒必要專門分幾條船裝騾子吧?
如今他才驚覺,這韓司馬,莫非打算用騾子對付大象?
“一物降一物。”
韓信自信滿滿,陳嬰卻覺得荒謬,此時此刻,軍中為數不多的馬匹都驚懼不安呢,騾子膽子更小,它們怎可能降得了巨象?
陳嬰隻能喃喃道:“先是讓船隊離開,接着是背水,今又如此,瘋了,這韓司馬真是瘋了……”
但眨眼間,象群已逼近至百餘步處,刻不容緩,韓信立即下令:“點火!”
這時候陳嬰才發覺,這群騾子背上,死死綁了一大捆易燃的枯稭稈,此刻火一點着,便發瘋亂竄。
但因為秦軍再度豎起長矛,騾子往後無路可退,隻能朝着大象奔來的方向跑去,背上是熊熊火焰,濃煙随之冒起,還伴随着巨大的驚叫……
這群可憐的騾子,應該會成為象足下的第一批犧牲者吧?陳嬰歎息着想道。
但令人驚訝的一幕出現了,當秦軍放出的騾群接近象群時,那二十餘頭威猛無比的大象,不知是害怕火焰,還是被騾子尖銳的大叫吓到了,竟不再聽馭手的話,亂了陣腳,四散開來,或斜斜朝河邊跑去,或掉頭就溜……
“這……”
陳嬰目瞪口呆,沒想到,看上去天下無敵的象陣,就這麼被一群騾子沖亂了?
不止是陳嬰,整個秦軍陣列,那些原本膽戰心驚的秦卒,不僅不怕了,反而爆發了一陣哄笑。
看着是龐然大物,原來是膽小鬼啊!
“你聽說過火牛陣麼?”
韓信指着秦軍和越人中間,象鳴騾叫的亂相對陳嬰道:
“齊國人田單靠幾百頭牛,尾上縛葦灌油,以火點燃,猛沖燕陣,結果大敗燕師。如今亦然,這是我想的主意,可以叫‘火騾陣’。象性畏火,又容易受驚,據說南越人馴化的象,連豬叫都怕,這騾叫,可比那大聲多了……”
不過,被騾子吓跑的大象,隻有一半跑遠了,還有幾頭亂奔一氣後,又被馭手操縱着轉過頭,繼續朝秦軍沖來。
但這一次,秦兵早沒了先前的畏懼,既然知道象性畏火,弩兵便用上了煙矢。
煙矢,也就是火箭,此乃墨者守城時的利器,秦墨入秦百年,秦軍又豈有不會用的道理?一時間煙矢如雨,射到了零散沖過來的大象面前、身上,雖然象皮厚,無法殺傷,但裹了一層松脂的煙矢插在身上燃燒,也燃盡了大象僅剩的心智。
它們變得瘋狂,開始原地打轉,搖晃身體,試圖撲滅身上的火焰,結果将馭手也甩了下來,活活踩死,接着又将不斷發射煙矢的秦陣視為危途,竟調轉過頭,朝緊随其後的駱人、瓯人沖去!
見象群反戈,擠在河灘入口的瓯人駱人或奔逃避讓,或硬着頭皮舉竹矛上前,想殺死大象。結果見血後,它們更加瘋狂,舉着長鼻巨足,大殺四方,踐踏着自己的軍隊,一時間,駱瓯死傷慘重,潰亂不已。
戰象,這曾是駱人擊敗強秦軍隊的殺手锏,可如今,卻反被其所噬,成了崩潰的開端。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陳嬰哈哈大笑,笑駱人終于自食其果,也笑先前蒼梧郡的都尉蠢笨,怎麼沒想到這麼簡單卻巧妙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