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有些人不幹了,垣雍率先和來自安陸的弟兄們大聲喊道:
“将軍,彼輩要回家,吾等卻不回啊,請将軍勿棄吾等。”
“請武忠侯千萬不要解散南征軍!”
跪下請願的人越來越多,那些意欲歸家的人則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但衆人的力勸,卻隻換來了黑夫的一聲大喝:
“我意已決!”
說罷,他竟真當着兩萬人的面,将旗杆上的南征軍大旗降下,又十分小心翼翼地将其折好,交到了軍法官去疾手中。
“從今日起,世上,就沒有南征軍了!想回家的人,都散了吧。”
一陣沉默,伴随着的是嚎嚎大哭,上萬人忍不住跪在地上,輕易不流淚的士兵們,此刻卻哭得像個孩子。
直到黑夫的聲音再度響起。
“今日除了解散南征軍,讓想回家的士卒回家外,還有一事。”
“在汝等歸鄉種田,過汝等期盼過上好日子前,請先聽完這件事,剛發生在吾等咫尺之外的事!”
衆人擡起淚眼婆娑的臉,黑夫一招手,城樓處,一個穿着麻布孝衣的青年軍吏走到黑夫身邊,他的短兵們亦緊随其後,都身穿孝服,他們手裡還捧着一個個牌位……
雖然南征軍短暫地給秦始皇帝戴過孝,但在打下江陵後就結束了。
這群人又是給誰人服孝?
黑夫将青年拉到城牆邊:“汝等應當認識他,他叫共尉,是我手下的别部司馬,他父親共敖,是我的舊部,如今是桂林郡守。”
“早在十多年前,共敖就帶着妻兒,搬到了豫章,他自己則追随我左右,但共氏宗族并未全部遷徙,仍有五十多口人,留在了鄢縣。”
“鄢縣,是吾等唯一未曾攻取的南郡縣邑,因為南陽郡守帶着五千人入駐了那,而就在昨日,吾等得知了一個消息,那就是鄢縣的共氏族人,連同一些當地籍貫士卒的家眷,竟被當地官吏族株了!”
沒有感到意外的驚呼,士兵們隻是竊竊私語開來,這是他們都有預料的事。
雖然大夥都高呼“義在南軍”,但在朝廷,在鹹陽眼裡,他們隻是謀叛而已。
作為黑夫的左膀右臂,共敖的家族,肯定要被牽連啊。
“不止是共氏,也不止是鄢縣。”
黑夫冷笑道:
“謀逆,這就是已經回到鹹陽的奸臣逆子,給南征軍所有人定的罪!”
“二三子知道,若按照秦法律令,謀逆将被處以什麼刑罰麼?”
竊竊私語停止了,士卒們再度陷入緘默。
“去疾,告訴他們!”
“諾!”
手裡捧着南征軍旗幟的軍正去疾大聲道:
“謀逆罪,其本人雖死,仍當戮其屍,枭首棄市以威懾宵小。而後,再依刑律夷其三族!也就是汝等的父母、兄弟、妻子!”
這時候,共尉大聲接話道:“說是三族,可我在鄢縣的族人,他們早就出了三族,但還是被處死了,五十多口人啊,不論老幼婦孺,統統被處以極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