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和快,羌華就咧着最推開了昔日袍澤:“你這傅鍋魁,力氣還是這麼大!”
二人皆是北地良家子出身,羌華是泾陽縣人,乃是一統功臣羌瘣的孫子,出身将門,本領也不弱小,他尤善騎射,據說曾率家中騎從追擊一夥盜匪,殺首虜多,在當地小有名氣。
義渠縣傅直也是軍功貴族出身,力大如牛,他玩軍中常見的“投石”,猶如奧運會的大力士般,旋轉幾圈後,能一口氣抛了數十步!超逾亭樓!
他們九年前被黑夫征辟入伍,與其他上千良家子一同,組成了北地精騎,在讨伐匈奴時立下赫赫戰功!後為軍吏,在北邊諸郡任職。
二世繼位後,對北地郡的黑夫舊部大肆清算,章邯作為黑夫好友,更是黑夫在北地政策的繼承者,無法抹清關系,隻能帶着來投的破虜出奔。
傅直時任兵曹右史,亦随章邯出走,倒是當上朝那縣尉的羌華,因是羌瘣孫子的緣故,鹹陽在沒有确鑿證據情況下,未敢動他,隻撤職了事。
“小君侯還好麼?”
羌華做黑夫的部下雖時間不長,但一直對塞外征伐念念不忘,桑木攜帶破虜入北地,第一站去的就是他那兒!
傅直笑道:“好得很,小君侯少年英雄,個子蹭蹭見長,每天能喝一桶羊乳,食肉三斤,開半石弓,十發九中!”
“十歲就能開半石弓?”羌華樂了:“小君侯的箭法,倒是比武忠侯好多了。”
黑夫射術不行,不管在南郡還是北地,都是人盡皆知的事。
寒暄完了,傅直便長話短說:“此番約你出塞相見,是想問問,那烏氏倮,究竟是何用意?”
傅直曾随章邯去找過烏氏倮,告知朝廷已曉烏氏之事,逼他起兵,結果這商賈卻直接跑了!
“據說他和族人、騎從趕着牛羊,出塞向西走了,這是往河西、羌中去了呀?”
塞内還是秦吏說了算,但隻要出了塞,便是法外之地,也是冒險家的樂土。
數十年來,烏氏倮在長城内外做轉口貿易,同胡戎羌人君長都有交情,甚至還和湟中羌聯姻,邊外地廣人稀,烏氏倮養了數百騎從,又多得羌戎君長庇護,去追他的人,必铩羽而歸。
羌華說了自己打聽到的事:“去追擊的兵卒,皆半途而返,頂多帶回了十頭百頭牛羊,這是烏氏倮故意留下的,他要告訴追兵:窮追者可能會死,不追,則可取了這些牛羊,作為烏氏倮的謝禮。”
作為北地人,烏氏這種土豪地頭蛇的朋友,誰不想交?
大家都不是傻子,所以張敖如何恐吓,不管勒令多少人去,都注定追不回烏氏倮。
從羌華口中了解事情經過後,傅直卻有些發愁,烏氏倮倒是溜之大吉了,但沒了烏氏倮響應,章邯起兵恐怕要推遲了……
二人交換内外消息後,傅直對羌華道:“子華,要我說,你與其留在塞内受氣,看那些僞帝派來的小人飛揚跋扈,何不一同出塞,追随章郡尉去!”
“我不能去。”
羌華苦笑:“不是怕死,而是吾兄長随李将軍西征,家中隻剩下我一個長男。全族上百号人,都指望着我,我若出奔,須得帶上全族老弱婦孺,否則就是害了他們。”
“再者,中原的戰況,也需要我來傳遞。”
傅直颔首:“可你不是說,近來鹹陽緝捕武忠侯舊部舊僚,愈發喪心病狂了麼,甚至因曾是武忠侯家鄰居就被捉了下獄的。”
羌華笑道:“邊塞與鹹陽不同,北地軍功氏族,世代聯姻,早就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鹹陽若敢将我下獄,定會寒了北地良家子的心,群起反叛,我隻要小心,便一切無事。”
待二人分别時,羌華向傅直再三承諾道:“等武忠侯打進關來,我定會第一時間,帶着族人響應,攜弓馬以從!”
“春天到了,大戰再起,我相信那一天,不遠了!”
……
而另一邊,烏氏倮全族幾百号人,已抵達塞外數百裡處的大河邊上,濁河的水在這裡還格外清澈。
“過了河,便是張掖郡,便是河西草原,吾等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