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賈又介紹了另外兩條路:
“蝕中道,又名子午道,南口曰午,在成固縣(漢中市成固縣)東百六十裡,北口曰子,在上林之南百裡,有子午關,谷長六百六十裡,亦有些許棧道,據斥候回報,亦已被燒毀。”
“故道又名陳倉道,自沮邑(漢中市勉縣茶店鎮)溯西漢水(沮水)而上,入山谷行,谷長四百二十裡,全程凡六百五十二裡,其中路屈曲八十裡,凡八十四盤,出谷則是故道縣散關……”
這時候,旁邊靜默良久的蜀郡都尉說話了,一通讓韓信頭大的方言後,陸賈搖頭道:
“祁山道太遠了,繞路祁山,比以上三道長了兩倍,足有千裡!且沿途多為氐羌不毛之地,縱大軍能出祁山,也不過是抵達隴西郡,距離鹹陽,依然隔着隴關、雍城。”
後世還有一條傥駱道,此時尚未開辟,杳無人煙,也不在考慮之内。
韓信點頭:“故我軍欲行武忠侯之策,以漢中偏師配合武關主力,兩路齊頭并進,讓鹹陽首尾不能相顧,便要從這三條道路挑選了。”
他看向陸賈:“若是陸郡守,欲走何道?”
陸賈道:“縱然褒斜道棧道已毀,但我還是覺得,當走此道。”
“原因有二,第一是因它位置正好。南邊的褒谷口正對南鄭,不過三十裡地,便于軍、糧集中運送,北邊的斜谷位置,正好在雍城東側眉縣附近,出了谷,便能通過馳道進攻鹹陽!”
“第二,褒斜道有一個别道所不能比拟的好處——漕運!”
“南邊有漢水可聯通褒水,直通谷内;北邊有斜水,直接聯通渭水。”
這四條河流構成了一個方便快捷的物流體系,可以帶來更多的運力。雖然這條路因為山高嶺陡,水路落差很大,部分路段不能直航,所以需要漕運一段,然後改陸路,在盤山道上走一段,再重新登船入水,但也比單純爬山要方便。
“我卻以為,當走蝕中道。”
作為韓信副手的吳臣卻一直盯着地圖東面的那條路。
“雖然三道路途差不多,但若論去鹹陽最近者,非蝕中道莫屬。出了谷口,便是一馬平川的關中,杜縣城在前,不過數十裡地,北去不遠是鹹陽,東去近處是灞上,可以一舉插入關中腹地,若我軍出蝕中,關中必将大震!”
陸賈卻以為不妥:“此非萬全之計也,子午道狹,堪稱天獄,沿途五百裡皆石穴林莽,先前有些許棧道還好,如今和褒斜道一齊被燒後,大軍便再難行走,隻能容數千人出沒。”
“再者,汝欺關中無好人物,蝕中離鹹陽太近,很難瞞過,見我從蝕中進軍,僞帝必盡起關中之兵,于黑水峪截殺,以逸待勞。非惟将士受害,亦大傷銳氣,決不可用。還是走褒斜,以水路通糧,一邊修繕棧道,緩緩以進穩妥。”
“何不這樣呢?”
吳臣有了新的主意:“兩路并進,将軍若能讓吳臣率巴卒五千,負糧五千石,直從蝕中出,循秦嶺而東,當子午而北,不過十日可到關中。關中聞吳臣至,必舉大兵來阻,導緻後方空虛,韓将軍可乘機出褒斜道,則一舉而鹹陽以西可定矣。”
二人的争論在褒斜與子午二選一,或者都選,但陳倉的故道,卻被忽略了。
一來是因為走故道距離鹹陽最遠,其次是出了故道,還要面對險要的散關,以及集中在雍城的敵軍——那兒畢竟是秦之故都,漢中軍撤離後,便在雍地守備。
可兵法裡不是說了麼,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眼下敵人雖多,卻是能夠調動的……
聽着陸賈、吳臣二人的争論,韓信在地圖上面左右掃視,露出了笑。
“如此行軍,便能建功!”
“将軍有主意了?”
陸、吳二人看向韓信,正要問他有何妙策,卻聽外面有親衛來說報,說自東方有武忠侯軍令送到。
三人隻好停下話頭,出去迎了軍令,待回到褒中縣寺,由韓信鄭重打開。
信上盡是讓人喜上眉梢的捷報,諸如王贲已死,南陽已降,數萬北軍為虜,武忠侯已兵臨武關,以丹陽為前線基地,準備等軍隊雲集,糧食充足後,在五六月間發動總攻……
所以,他要求韓信也要在那段時間,開始新一輪的北伐,配合武關的攻勢,讓鹹陽首尾不能相顧。
而最最末尾,則是黑夫對韓信奪取漢中後,如何進軍關中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