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覆秦國,為大父複仇,為楚國複仇!”
一席話說下來,讓氣氛低沉的項氏家族為之一振!
從那時候起,項梁便開始重點培養項籍,此子是項氏第三代的翹楚,是楚國未來的希望。
但項梁未料到,項籍在自己放逐邊塞期間,竟靠着一路奮戰,當之無愧地成了楚國與項氏的繼業者……
但他内裡的性情,仍是原先那般。
“籍兒還是沒變。”
項梁記得,在項籍十來歲的時候,自己讓人教他楚國的《雞次之典》,楚史《梼杌》,但項籍表現得極其不耐,轟跑了那些楚國滅亡後無處可去的老史官。
項梁又讓人請來名家劍師,教項籍學劍,但項籍自持一身蠻力,輪着未開封的鈍劍,将劍師們打得抱頭鼠竄,又不成。
當項梁惱怒地問他到底想學什麼時,項籍說:“書足以記名姓而已。劍一人敵,不足學,學萬人敵。”
于是項梁才開始教他項氏祖傳的兵法,項籍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學。
眼下,項籍大概處于萬人敵和十人敵中間。
有百夫不擋之武力。
也有萬軍中牽針引線的兵形勢家才能。
所以,項籍的用兵之道,遊離在猛将與統帥中間。
這才是最要命的。
項梁憂心忡忡,喃喃道:“但一個真正的兵家,該像王翦那般,在安全的地方指揮自若,怎麼會将自己置之于險地,親自斷後呢?”
……
“請上柱國渡河!”
蒲津西岸,楚軍士卒也在呼喊同樣的話:“吾等斷後即可!請上柱國速速濟河!”
項籍回首看了看浮橋上仍擠得滿滿當當的楚軍,卻笑道:“籍與楚國子弟數萬渡河而西,便要将汝等帶回去,否則無顔見淮南父老,豈有先撤走的道理?”
說着,他騎着馬,身位又往前了一步。
身旁的一位羊裘少年也同樣跟上,卻是與項梁一起在塞北受盡苦寒的項莊。
項籍瞥見這位冒自己之名,遭秦吏虐待的堂弟,他多年的塞北生活,練就了一身好騎術,但眼下,握缰的手卻在微微發顫——這還是項莊第一次參與戰役。
“怕了?汝可先退。”
項籍目不轉睛,盯着遠方數量外的高闊河岸,那兒的秦人,如同烏鴉聚集,越來越多。
項莊舌頭被秦吏割了,無法說話,隻能發出呀呀的聲音,眼下被項籍質疑,他漲紅了臉,手舞足蹈也難以表達自己的想法,遂一手重重砸在胸膛上,另一手則抽出了佩劍,遙指遠方的秦旗,重重劈下!
“你待會要為我刈旗,以證汝勇?”
“有膽氣,是項氏男兒。”
項籍笑了,看着項莊刃口有些殘缺的劍,喚來自己的親衛,将一柄劍交付給項莊。
劍鞘不甚起眼,但項莊抽出那劍柄來,卻見劍式古樸,似是吳越之刃,但又與一般古劍不同,乃是鐵制:釽從文起,至脊而止,如珠不可衽,文若流水不絕……
他一時間愛不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