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産糧不僅滿足當地移民戍卒,多餘的糧食甚至能運往下遊,補充長城兵團。
過了狹窄的青銅峽,一處河津出現在面前,不少平底的船舶在此停靠,裝載新收的糧秣。
傅直給吳臣介紹道:“三十二年時,賀蘭糧食已能自給,然朔方糧秣,還需從關中運輸。”
畢竟朔方郡有兩萬戶移民,卻要養半個長城兵團,以及大量刑徒民夫,就算修了直道,仍嫌遼遠,十萬民夫挽粟苦不堪言,一路人馬吃嚼,糧食到達後十不存二。
朔方已和南方雨林的泥潭一樣,成了治粟内史每年支出最重的負擔。
于是财政漸漸枯竭的朝廷,便打起了糧食充足的賀蘭的主意。
“當時章君與上河農都尉算了一筆賬,從賀蘭到朔方,陸路需走800裡,中間還有不少路段是人迹罕至的沙漠,長途行車艱難異常。”
“按北地郡能征集的牛車5000輛算,将積存的糧食50萬斛運往朔方,每車裝載20石,一次運輸10萬斛,100多天才能往返一趟。這樣一年最多隻能運送兩趟,50萬斛軍糧全部運到朔方,需耗時3年!這還不算沿途吃嚼損耗,實在是不劃算。”
而且這種長途運輸還要占用大批勞動力和許多牛馬,三年下來,賀蘭地區自己的農業估計也垮了。
章邯和李靈認為此種方法勞民費時、荒廢農時、影響耕墾,決定采取昔日黑夫留下的建議:
“以大河為道,興漕運。”
李靈通過對大河上遊河道的細緻調查,測量各地不同季節水深,認為可行。
于是令人伐六盤山之木,通過清水河将木料運至大河岸邊就地造船。一年下來,造木船200艘,每艘可載糧1000石,僅用半年時間就完成了50萬石的運載任務。
“朔方四十四城,為了取水方便,多臨河而建,發自賀蘭的木船次第而至,留下糧食,繞一圈至上郡,待來年再返回,不是吾等吹噓,朔方數萬戍卒能吃飽,多虧了賀蘭的糧食和漕運!”
原本秦朝在塞北的各據點陸路不甚方便,賀蘭、朔方、上郡各自獨立,但卻被拐了個大灣的澎湃巨河連接起來,水通糧食人力,變成了一個整體。
“武忠侯當年的設想,皆已實現!”
對此傅直他們十分自豪,北地良家子看着這片土地草創、壯大、富庶,而現在,他們則必須為保衛她而戰!
“匈奴人雖禍害了朔方、雲中,但萬幸,這‘塞上中原’的賀蘭卻是保住了。”
這是章邯能屯軍于此,抵禦匈奴的最大依仗,而朔方遭到匈奴入寇時,賀蘭也不斷發大船往下遊而去,收攏北假的難民逃往河南地諸縣重新安頓,并提供其糧食。
賀蘭地區已實施了軍管,屯戶的糧食,除了自留口糧外,其餘統統被軍隊征收,盡管屯戶有所抱怨,但相比于匈奴入寇顆粒無存,家園毀滅,這算是好的了。
“武忠侯當日便有此規劃,真是深謀遠慮……”南方人吳臣和北方人傅直,最後在這一點上達成了一緻。
而當他們終于抵達靈武縣,見到了章邯,并奉上黑夫授予的“大庶長”之爵後,章邯明面上沒說什麼,卻笑着和吳臣打聽起,有多少北伐功臣得以封侯?
吳臣如實告之:“攝政以功封侯,韓信為益善侯,東門豹為虎侯,趙佗為百歲侯,家父為幹越侯,皆為關内侯,食一鄉之祿。”
“這些侯名好生奇怪。”章邯吐槽,心中卻有些不高興。
他暗道:“除了趙佗外,其餘皆是莽夫、胯夫、越人,竟都得封侯,而我僅為大庶長,屈尊其下……”
但爵位是按照功績,主要是斬首、戰勝、略地三項定的,誰讓他章邯起兵太晚,又錯過了北伐軍幾乎所有戰事呢?
好在,黑夫遙封章邯為九卿之一的“太仆”,這相當于承諾了章邯未來,必能參與執掌國政,讓老章心中不甘之氣稍緩。
看來他若想要更高的地位,隻能從匈奴身上取了。
“匈奴人動了。”
他也不廢話,對傅直和新到的吳臣說了最新的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