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除了為黑夫幹髒活,七月份時秘密處死了雲陽獄的蒙恬、蒙毅兄弟及一衆知情人士外,季嬰的主要任務,便是暗中觀察鹹陽朝野的一舉一動。
楊樛,這位以頭鐵聞名,常常在朝堂上質疑黑夫決策,與之頂撞的禦史,實則卻早就投靠了黑夫,靠着演戲唱雙簧,還真吸引了一些反對新政的人搭線。
季嬰伸出手,狠狠往下一劈:“亭長,是否要……”
乃伊組特?
“急什麼?”黑夫卻拿起案幾上那一盞水,在室内的竈中取了一把土,撒了下去。
“剛入鹹陽時,水被攪渾了,渾沌不清。”
他将杯盞放到案幾上,才一會功夫,沙土便往下沉去。
“現在才剛剛靜置稍許,那些稍粗的傻子……嗯,沙子便往下沉了。”
“但水還不夠清,遠沒到能放心喝下的程度。”
“還得讓着這杯中水,多澄一會!”
季嬰領會了:“亭長的意思是,引蛇出洞,一網打盡?”
黑夫颔首:“讓楊樛安心做那些人的首領,繼續為其張目,給更多人壯膽。”
“定要弄清楚,朝堂之中,有多少人反對新政,彼輩與在野的軍功貴族有何關聯?看似閉門不出的李斯、子嬰等人是否攙和其中,是否在醞釀更大的陰謀?想做到哪一步?都要一一搞清楚!”
水至清則無魚,但當政者必須得知道,這水中,究竟有多少泥沙。
“諾!”季嬰正欲奉命而去,黑夫卻又叫住了他。
“你上次與我抱怨,說護軍一職,過去百年間,一向是臨戰方才設立,戰罷便撤銷,沒有自己的官署,頗為不便,從今以後,便新設一常置官署,由你統轄。”
“當然,外人将不得而知,汝等功績,也會被塵封,無人曉得。”
一起被塵封的,還有過錯和罪孽。
季嬰有所覺悟:“下吏知之,吾等仍要隐在暗處,手把利刃,找出那些對亭長不利的威脅,将他們除去!”
“是對天下安穩的威脅。”黑夫強調,他站起身來,略加思索。
“形同黑影,十年飲冰。”
黑夫露出了笑:
“就叫‘黑冰台’吧!”
……
“良人倒是一點不急?”
季嬰退下後,葉氏提着一盞宮燈走了出來,即将入夜,他們家也還沒開始吃飯。
方才的事,她卻是聽到了一個末尾,心裡吐槽着“黑冰台”這是什麼破名,也不由擔心起來。
葉子衿從來就不喜歡鹹陽,她是經曆過變亂的,深知,鹹陽從來便是不安穩的地方,這裡人心飄忽不定,而黑夫現在,正坐在這鼎蓋上。
“無論何時何地,争權奪利永遠不會停歇。”
“但權力,當真是個古怪的東西,我問你一事罷。”
黑夫閉着眼,享受妻子給自己揉捏忙碌一天後酸疼的肩膀,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