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後,長平之戰前,趙孝成王曰:誰能當武安君,平原君曰:渑池之會,臣察武安君,小頭而銳,瞳子白黑分明,視瞻不轉,小頭而銳,斷敢行也,目黑白分,見事明也,視瞻不轉,執志強也,可與持久,難與争鋒,廉頗足以當之。”
“此亦為相面蔔算之道也,許負承其術,願獻予攝政,助攝政早定天下!”
黑夫點了點頭,看向老儒:“随何,你以為呢?”
随何的答案很儒家:“蔔以決疑,不疑何蔔?至于相面之術,不過是诓騙鄉間俗子的把戲,古人雲,國将興,聽于民,将亡,聽于神,魏豹、司馬卬皆信許負,故或敗或降,攝政有武贲數十萬,奮戈而戰,何須相士?我看那許負,大不必見之!”
“說得好!”
黑夫拊掌:“天道遠,人道迩,若那平原君真有相面神術,就不會在趙奢殺其田部吏時欲誅之,也不必等毛遂自薦,許負縱得其相術又如何?”
其實黑夫軍中也經常搞迷信,羽翼營甚至還設了“術士二人,主為谲詐,依托鬼神,以惑衆心。”不過黑夫有太蔔徐福背書就夠了,對不可控的女神棍,一點興趣沒有。
“眼下,本攝政更希望和關東士人談論天下蒼生,而非鬼神!”
……
仲鳴引薦許負雖未成,但黑夫還是讓他做了河内郡丞,督河内道路糧秣。
河内投降後,河東、河南便與之連成了一片,三河在手,秦軍便在大河南北都站穩了腳跟,戰略優勢更大了。
“十萬援兵已至河南,趕赴汜水前線。”
“司馬卬降,洛陽軍立刻從孟津北渡,接管河内,韓信麾下都尉灌嬰,以邊塞車騎從太行道入,令其至白馬津,追張耳父子,擊東郡,以斷天下之脊!”
“郦食其通項梁部郦商、雍齒,以為内應,颍川張良亦可響應……”
總參一通籌劃後,戰争的條件,一個個齊全了……
在向黑夫禀報計劃時,陳恢的手,指在地圖上的一點,一處張良早在一年多前,就預言過“未來天下争衡,必決于此”的地方。
“我軍的計劃是,在荥陽圍點打援,困鐘離眛,吸引楚軍陳郡、砀郡兩軍主力在決戰,力求畢其功于一役!”
第0991章
鐘離眛
“鐘離将軍,黑夫是個怎樣的人?”
站在荥陽城頭,鐘離眛斜眼看向問他這個問題的年輕人,他叫項聲,乃是項羽侄兒,年不過二十餘,卻已披甲帶戈,作為自己的副将在此禦敵了。
“黑夫麼?”
提到這個人,已經胡子一大把的鐘離眛陷入了回憶,從淮南起兵到現在,已過去了兩年,不知道多少次,楚軍裡的同伴如此問過自己。
因為鐘離眛,是唯一與黑夫打過交道的人。
而每每有人發問,鐘離眛都會言簡意赅地回答:
“敵人!”
從最開始,他與黑夫便是敵人,一個楚人一個秦人,各為其主。
十八年前,黑夫是安陸縣湖陽亭亭長,手持尺牍布律,腰纏繩索拿賊,而鐘離眛則是混在楚國逃人中,進入秦國的間諜,潛藏民間,負責打探南郡虛實。
“我二人第一次見面,他是守衛十裡平安的秦國亭長,我則是身份暴露,不得已殺人奪馬而走的‘賊人’。”
安陸山林裡的一場追逐,經驗老到的鐘離眛給黑夫下了套,可以說是完完全全吊打了他,甚至還射傷了黑夫的一條腿,卻一時遲疑未要其性命——鐘離眛不知道自己走後,黑夫還對身後追來的某位遊徼絕地反殺,邁出了黑化的第一步……
他隻知道,自己跋山涉水回到楚國後,将所得到的情報事無巨細,統統上交,然後滿懷期待地盼着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