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第1頁)

  “我年少貧賤,入林中取柴,曾見人取蜜。但凡有蜂王約束,縱是野蜂,也尚有些許秩序,可一旦蜂王死,蜂群失去控制,便三五成群,四處築巢,常蟄傷人畜。”

  “故烏合之衆,無其首,不如有也……”

  “那所謂的齊國,不過是一群齊魯豪俠占據郡縣而成,彭越為其首領,隻要彭越在一天,攝政便可通過彭越操控他們,若沒了彭越,彼輩躁動,相互争鬥,恐将成為地方大害,哪怕像過去那樣派遣官吏,一樣能聚嘯山林,非十年不能掃清。”

  所以陳平覺得,眼下的形勢,留着彭越,比幹掉他更有好處。

  “彭城一戰後,彭越已經沒有資格,與夏公讨價還價了,吾計成矣。不過彭越損失太重,殘部喪膽,在面對楚國時,他已失去了用處,反倒會拖累吾等,不如放歸。”

  陳平将目光瞥向濟濟一堂的豐沛豪傑們:“接下來,就要靠他們了,你我以豐沛為基地,盤踞泗水上遊,不斷使豪傑南下,劫楚糧秣,虜其丁壯,騷擾項籍後方,使楚軍各念其家,難以盡力效力。”

  周苛卻認為,不可小觑楚軍的戰力:“兩年來,楚軍也經曆了大小數十戰,項籍可輕敗彭越,真秦之堅敵也。彭城雖然幾乎毀了,再沒法源源不斷為楚軍提供糧食兵丁,但項氏卻得全勝,士氣複振,若項籍揮師北上,光靠沛縣豪傑,恐不能當……”

  陳平卻很放心,他雖沒料到項籍這麼能跑,但接下來,項籍就算真是百年一遇的兵形勢天才,也沒有太多操作空間了。

  “項籍可沒工夫來管吾等,他此番稍稍離開了陳、宋前線,這是給攝政機會啊。”

  “就算項梁能頂住一時,好戲也才剛剛開始,項籍會發現,放眼四方,他已是腹背受敵!”

  陳平道:

  “這場攝政早在兩年前攻略江東,保全膠東起,便開始籌劃的十面埋伏,不管項籍如何反抗,都必敗無疑!”

  ……

  一如陳平所言,盡管彭城一戰,靠着亞父預測:“彭越南下,必對楚不利”,而決然率精兵回師,殺得彭越丢盔棄甲,但此刻的項籍,卻并無失而複得的喜悅之心。

  谷水裡滿是戰死者的屍骸,時值酷暑,很快就腐敗惡臭,并順流污染了泗水,這條将東遷楚人滋養多年的“母親河”,如今已不能取水飲用,昔日富庶穩固的彭城,也殘破不堪。

  站在彭城城頭,項籍仍能聞到水中散發的屍骸惡臭,一具臃腫的浮屍順着水流飄蕩,飄過碼頭,飄過蘆葦蕩,在即将去往更遠方時,卻撞在數艘溯遊而上的船隻上。

  輕快的艨艟,保護着一艘中翼,越奴整齊劃一,拼命劃槳,乘風破浪,從泗水下遊而來,一面旗幟在中翼的單桅杆上緩緩升起。

  旗幟色黑,上書一個隸字:“尉”!

  他們還在船上大呼道:“奉大秦攝政夏公、吳郡尉将軍之命,吾等已盡取東海諸縣,特來招降彭城!”

  面對那幾艘在泗水上耀武揚威的戰船,楚人的回應是一陣箭雨,偶有幾箭射到了船上,底倉的越奴停了槳,船隻這才停止前進,順從水流緩緩離開。

  雖然擊退了對方,但楚人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去年才被項籍打退的江東舟師戰艦,竟再度出現,更已逆流抵達距江東數百裡的彭城,這帶給楚人的震驚,不亞于彭越背盟。

  這意味着什麼?

  楚兵皆緘默不言,焦慮和恐懼籠罩了他們的心,而縱是無畏如項籍,這個永遠不會輕易言敗服輸的男人,也不由低聲喃喃道:

  “秦,已盡得東楚乎?”

第1000章

以鄰為壑

  兵出晉陽時,清點麾下兵卒,發現算上新征募的降卒、民夫,能調遣者不過三萬時,韓信不由脫口唾罵了起來。

  “羽翼營的謀士們,真是壞我大事!”

  三月到六月,南方秦軍主力漸漸向楚國壓迫之際,北方戰場的形勢也發生了巨大變化。

  三月底時,趙将李左車做出了一個決策,盡發被困在太原郡,随時會被韓信包圍的趙軍四萬人,向井陉發動進攻,擊破陳勝布防的數千人後,進入了“作亂”的恒山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