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第9頁)

  “攝政。”

  黑夫轉過身,卻是自己羽翼營的心腹陳恢,他朝黑夫作揖道:

  “韓人張良,已押至陳留!”

第1003章

移席

  “我聽說張子房家世相韓,及韓滅,不愛萬金之資,為韓報仇強秦,天下振動。今以三寸舌說項氏,亂天下,封萬戶,為假王,也算一位人物。”

  這是黑夫第一次見到張良,他既沒有欣喜地倒履相迎,也沒有穿着襪子就小跑出門,而是大剌剌地坐在案後。

  張良則戴着沉重的木枷鎖,站在堂下十步開外——他是以犯人身份來此的,左右是警惕的衛士。

  畢竟,夏公是很怕死的……

  黑夫孰視張良後笑道:“本以為其人定是魁梧奇偉,但餘萬萬沒想到,見了真人,竟是狀貌如婦人好女。”

  張良确實是美男子,就黑夫看來,恐怕更甚陳平,但這開場白實在有些無禮。

  張良回答倒是不卑不亢:

  “孔子曾言,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若凡夫俗子驟見夏公,也會以為是一普通的黑臉黔首,又豈知夏公是一位不世出的枭雄呢?”

  黑夫颔首:“你如此模樣,本應容易辨認,為何藏匿十數年,都沒有被識破?”

  張良道:“良曾學小術,可稍易其容,雞鳴狗盜之術也,張良可以做濃髯丈夫。”

  他也不掩飾,一笑:“甚至能換上曲裾,裝做婦人好女。”

  黑夫差點一口茶水噴了出來,這還真是個女裝大佬啊,難怪秦始皇帝通緝了那麼多年,都抓他不到。

  “近前五步,賜座。”

  這當然不是黑夫忽然興奮,故讓張良近前,而是為了講話不必靠吼。

  但張良手上的桎梏,依然未解。

  黑夫又問:“鐘離眛曾見我,言縛甚緊,他說我懼死,非英雄也,你以為如何?”

  張良将枷鎖放到案幾下,正襟危坐,一如過去許多年他貴族的教養:“良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騎衡,聖主不乘危而徼幸。”

  “時至今日,夏公确實已系天下安危于一身,不可不慎,如今夏公雖為攝政,大權獨攬,然依舊名不正言不順,一旦身死,二子幼弱,諸部群龍無首,恐将四分五裂。張良可是刺殺過秦始皇帝的刺客,看中的便是他身系秦之安危這點,夏公防範得很對。”

  黑夫冷笑:“你倒是還記得,刺殺秦始皇帝,這可是天下人盡皆知的謀逆大罪啊。不過,你的罪過,還不止這一樁。”

  黑夫一件件數落起來:“與項纏反下邳,是你主謀;在颍川複立韓國,你為韓申徒;後韓成死,項氏又以你為假王……”

  “從韓國滅亡後,至今二十餘年,你都是鐵杆的反賊啊,今日為何又忽然要投降了?”

  張良道:“孟子曾言,天下一,方能定,但天下一,卻不一定安定。秦政便是如此,苛刑重徭,韓人沒有過上去昔日韓國在時更好的日子,自然要反此暴政,兩年前,夏公不也在雲夢以南郡人反胡亥麼?”

  “至于今日,夏公更易政務,将軍隊改名定一,以示新秦與舊秦之别,若真能為仁政,韓人自然歸之如流水。”

  黑夫搖頭:“這就是你亂天下的理由?那還有一事,三十二年時,我趕赴膠東上任,在濰水之上遭到刺殺,據事後夜邑田氏招供,這是你與諸田密謀的?”

  張良大大方方承認了:“是,當時良便覺得,夏公必滅諸田,壞吾等反秦大事,當先下手除去,然田氏行事不秘,良以為不足與謀,故提前離去。”

  黑夫道:“我當年殺了所有謀刺者,夷其三族,你作為主謀,也應該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