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俑平均身高八尺,體格健壯,體形勻稱。它們身穿戰袍,披挂皮甲,腳登前端向上翹起的戰靴,手持寒光閃閃的戈矛,整裝待發。
騎兵俑上身着短甲,下身着緊口褲,足登長靴,右手執缰繩,左手持弓弩,好像随時準備上馬沖殺。
馬俑與真馬一般大小,一匹匹形體健壯,肌肉豐滿。那躍躍欲試的樣子,好像一聲令下,就會撒開四蹄,騰空而起,踏上征程。
他們是這時代工匠技術登峰造極的體現,色彩鮮明,神态各異:
有的颔首低眉,若有所思,好像在考慮如何相互配合,戰勝敵手;有的目光炯炯,神态莊重,好像在暗下決心,誓為秦國統一天下作殊死拼搏;有的緊握雙拳,好像在聽候号角,待命出征;有的凝視遠方,好像在思念家鄉的親人……
走在俑坑之上,喜眼眶不知為何,竟有些濕潤。
他似乎能感受到輕微的呼吸聲,聽到大時代裡,秦軍威武的喊殺聲……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在俑坑最後方,還有文官俑,有的垂老,有的年輕,他們的右腋下都挂着模拟的陶削和長方形的袋囊,裡面用以放置磨刀石。而俑的左臂肘與腰間有一圓孔,内為竹簡。皆雙手籠于袖中,做立姿态,看上去畢恭畢敬,一副随時待命的樣子。
好似有什麼命令到達,他們馬上就會拿出竹簡記載下來,如果寫錯則立即會用“削”刮掉重寫。
喜看到他們,仿佛看到了自己。
少府官員知道來者是名揚天下的“大人物”,低聲說道:“不瞞喜君,夏公自己,也讓人做了他真人大小的真身俑,就在其中!”
“在哪?”
喜在群俑中找着,那些站立在最前方的将軍俑裡,那些高冠袍服的文官俑裡,甚至是挺矛作戰的武士俑裡,卻都未曾找到黑夫的身影。
“在這。”
少府官員領着喜,來到了這個俑坑,最邊緣的一角,指着站在邊角上的俑道。
“看那,那便是夏公的俑!”
喜定睛一瞧,不由莞爾,那俑臉上塗了褐色的顔料,以示面黑……
于是幾百個俑裡,數他最黑,還真像極了黑夫年輕時的模樣。
湊近了看,卻見這“黑夫俑”戴臃頸,穿交領右衽短袍,足登麻布履,發髻右偏,戴着赤色的帻。腰纏繩索,手持木牍,标準的基層小吏打扮。
喜認得,這是黑夫初為秦吏,成為公士,在湖陽亭任亭長時的裝束……
他就站在成千上百個秦吏中,仿佛就是他們裡,最不起眼的一員。
但除去面黑,與其他俑最大的不同是,在衆俑皆肅穆之際,這“黑夫俑”的臉上,卻帶着開懷的笑。
或許,在湖陽亭做片警的日子,是他最無憂無慮的時光?
或許,是在為這個國家的光明未來而高興。
又可能,是在為在另一個俑坑開下的小小玩笑而自鳴得意呢。
喜看着這俑默然良久,最後才仰頭,感慨道:
“我知道,黑夫對那個問題,真正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