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然做好準備,要與師兄同生共死。
下一刻,徐子青肩頭便有一手壓住,那手極為穩重,而徐子青此時方知,原來之前他已有些微微顫抖。
雲冽說道:“此虬壽元将盡,已非你我對手。”
徐子青身子一僵,再來細看那虬,便知師兄所言不虛了。
方才他被情緒所擾,未能仔細查探,現下就發覺這虬族身形虛浮,已無早年矯健之姿,它威勢雖重,卻是自骨子裡散發而出,乃是天生尊貴,而非修為強悍而生。
它頭顱雖是兇猛,可眼裡已無銳氣,目中神光微黯,果然已現老态。
這修為看來,也不過堪堪比金丹後期強些,但比之元嬰,又要遜色不少。
若是他同師兄當真與其打鬥,隻消拼得受上一些傷勢,定是能夠将其拿下的。
而後他二人便能得龍鱗龍血,甚至龍之内丹,皆入囊中。
這實在是一件天大的誘惑。
隻是……
徐子青神色裡,卻有幾分複雜。
龍族雖老,龍威猶在。
即便隻是亞龍,也是如此。
故而它即便困于淺灘、隻占據這一方窄小河域,仍是能震懾一方妖獸,使其不敢侵犯。
因此,才有後方數個妖獸巢穴不敢越雷池一步,也才有這一片靈草靈藥保存完好。
徐子青能得到那許多靈藥靈草,未必不是有這虬族恩惠的緣故,而他轉世之前,所居國度世代供奉神龍,不說早有因緣,卻也是心懷不忍。他或者對身具神龍血脈的各類異獸十分垂涎、也不吝出手,但若要将這與神龍絕類、已然垂垂老矣的虬族剝皮抽筋……他果真是不能動手。
心有遺憾,可事不願為,便是如此了。
隻猶豫一瞬,徐子青便回過頭去,看向雲冽:“師兄,它難得平安無恙,活到此年,我……”他一頓,“我欲由它壽終正寝,師兄以為……如何?”
他此時想道:他的确有恻隐之心,可若是師兄所需,他便不願為之,亦會為之的。
而雲冽面色雖冷,但對他這師弟許多心思,都能了然。
他見徐子青這般躊躇,自是一眼看穿:“趕路罷。”
徐子青驟然擡頭,目光微亮。
師兄竟願意放下這虬族?
他一轉念,又心裡歡喜。
是了,師兄如此剛正之人,雖以殺止殺,卻也不是濫殺自私之人。
虬族年邁,眼見可享天年,這本來就是一種福氣,且對方毫無惡意,如若為一己之私而奪這老弱之輩的性命,豈非是同本心相違背了?
他有不忍,師兄七情雖是凍結,卻極有原則,放過此虬,也是理所當然。
徐子青面色柔和,便對下方那虬族說道:“我師兄弟二人不過是路經此地,無意與尊駕為難,這便要離去了,還望尊駕莫要阻攔。”
虬族靈性極高,非妖獸,非神獸,亦非靈獸,可于人語理應是通明的。
果然虬族聞言,正是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