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惟神情卻頗認真:“到如今,我不過隻餘你這一個好友,如此大事,我自要放在心上。”他想了想,“多年下來,我倒還有些積蓄,待我好生挑選一番,算作遲來賀儀。”他見徐子青要推辭,繼續說道,“你我既然有緣重見,應是要多多相處一段時日,你同雲道友且在此小住,也讓我能同你好生叙舊一番。”
徐子青聽得,心中一暖。
但他稍作思忖,卻搖了搖頭:“非是我不肯,而是我如今的宗門裡規矩嚴苛,不過三個月工夫就得回去,而今眼看就要過半,卻還沒能尋到我所需之物,怕是耽擱不得,隻能推拒你這番好意。”
莊惟怔了怔,随即說道:“是什麼物事,若是我有,恰拿出來做賀禮便了。”
徐子青笑道:“那物極是稀少,恐怕并不可得。”
他就将南融極水或在這荒雪冰原上之事說了,就連有求于豐家映波牛也并未避諱。若是莊惟當真便有,他倒願意換了過來,卻也不必真做了賀禮收下。而若是沒有,哪怕能得一些消息,也算極好了。
莊惟一聽,細細回想後,果然就有些歉然。
他的确手裡好東西不少,可這種陽極神水還真是沒有,他常年在這冰原上,對那消息竟也不知。
想到此處,他不由轉頭,看向樂正和徵。
樂正和徵看他目光懇切,冷了一聲,說道:“本座此處也無神水,倒是區區一頭映波牛不算什麼,待本座要人往豐家傳話,隻等幾日管叫豐氏家主與爾等走一趟就是。”
豐家依附于他,這對他而言,還真就隻是一件小事。
徐子青微訝,他倒沒想過這樂正和徵會來出頭……但如此看來,樂正和徵對他好友莊惟之看重,确是非比尋常。
這樣一來,他與師兄也不必去和豐家周旋了。
而此為好友之心意,他自也牢牢記在心裡。
莊惟再感激看了看樂正和徵,對徐子青又說道:“既是和徵已然開口,那豐氏家主自會主動前來。子青賢弟,你便與雲道友在此處住下,總比在豐家自在。”
徐子青這回笑了笑,就不再推辭:“如此,就恭敬不如從命。”
在好友處留宿,也确是比在陌生之地來得輕快。
兩人就再叙了一會兒話,雲冽盤膝坐在一旁,素無言語,那樂正和徵也隻是将目光落在莊惟身上,同樣不發一言。兩人一個冷淡,一個冷傲,不過都是陪着身邊之人罷了。
過得半個時辰,有人在外傳話進來,樂正和徵神色不悅,倒也站起身,出去做事。
照理說莊惟應是同他一起前往,但樂正和徵卻讓他留下,招待客人。
名為主仆,可這般相處,又有哪裡像是主仆?
待樂正和徵離去後,徐子青與莊惟之間,氣氛更松快一些。
徐子青笑歎道:“那位樂正宮主,一身威壓果然非凡。”
莊惟神色略有赧然,口中則說道:“和徵性情如此,其實為人極好。”
徐子青微微揚眉,看向莊惟時,目光裡就有些揶揄起來:“莊兄對那樂正宮主,似乎有些……”
莊惟面色一紅:“和徵與我也算好友,我能有今日能為,全靠和徵幫我。我對他,也确是、确是心懷欽慕之意。不過和徵那般人才,當有絕色仙子同他相配,我能似如今般和他日日相處,已然心中滿足、再無他念了。”
徐子青聞言,暗暗一歎。
不論是什麼樣的人物,但凡是傾心愛慕了哪個,總是心中忐忑,有百般滋味交雜其中。
如今莊惟這一應的念頭,當年他亦有過。
那時他心中有了師兄,亦覺師兄乃是天下間無人能及的人物,能呆在師兄身畔、同師兄同入仙道,就是再幸運不過。一腔妄念始終想要按捺心底,卻仍是時時萦繞心間,思慕之情,日日而深,終至骨髓,缱绻難忘。
但過去許多心思再如何酸澀,到底也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