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修士們,不管是自己知道嗜血妖藤名号的,還是聽同門、好友木屬修士們告知的,在此刻,對那個從容溫和的青衣修士,也都多了忌憚之心。
他們目送徐子青背影回到他那峰頭,再看到與他同峰而居的白衣劍修,心裡都是一歎。
這竟然還是一對師兄弟,若是無有意外,他兩個也必然都在八百尊位之上,隻是究竟能闖到什麼地步,卻是叫他們一面心生戒備,一面又有些期待了。
與此同時,虛空之内,則有争執。
魔門散仙處,登時傳出怪聲:“好好好,爾等堂堂仙門,還能出個這般善食血肉的崽子,怎地當初不入我魔門,也好叫我等好生照顧一番?”
另有一道不同聲音也是陰陽怪氣:“我魔門食用血肉,就要被喊打喊殺,爾等仙門有此弟子,怎麼不來個大義滅親?”
還有個嘶啞的嗓音說道:“嗜血妖藤何等兇物,對我等亦有威脅,應當立時将其擒拿,徹底斬殺!至不濟也要封印鎮壓起來,否則一旦失控,我等魔道,爾等仙道,都将大禍臨頭!”
這時候,魔道那邊,衆口同聲,都是要把徐子青殺死,将嗜血妖藤徹底滅亡。
嗜血妖藤此物大兇,若是生長在外,即便被雷火煅燒,也未必會真正死亡,若有一日卷土重來,曾對它施以辣手者,滅族滅門,都是小事。可如今既然此物被修士收作了本命之木,那修士死去,嗜血妖藤應當也是沒命,說不定就能徹底消滅了它。
然而仙門的散仙面面相觑後,卻有人冷哼一聲。
衆散仙看過去,見到一位藍衣女子,面如白玉,發亦如玉絲,她神色冷凝,沉聲說道:“斬妖除魔,自有我仙道中人來做。爾等魔中之魔,兇性畢露,也敢與我等談論除魔?若要除魔,待此戰過後,與本座來鬥上一鬥,也瞧上一瞧,是誰除了誰去!”
那些魔道散仙聽得,都是眉頭一皺。
他們說的是除去妖藤,哪個說要除魔?随即他們又是明了,這女子分明是說他們越俎代庖,意為他們所言乃是魔頭,若要除去徐子青,需當自除自身才是。
果然玉面女子又道:“魔與非魔,存乎己心。汝輩做盡惡事,卻忌諱一個心性純正之小輩,無非是畏懼妖藤,要扼殺我仙道天才,其心可誅!”
說罷,此女殺氣淩人,杏眼帶煞,看向魔頭時,正是仇恨滾滾,幾欲撲出!
到這時,那些魔門散仙又忽然想起這女子身份來曆,就連仙門一些散仙,也都是對視一眼,面露苦笑之色——這女子,果真是憶起了她那嫡親的小弟。
此女正是玉真仙子,六劫散仙,是位數萬年前就已成名的孤僻女仙。當初她出身寒門,父母早亡,隻有一個弟弟相依為命。但姐弟二人俱為修仙天才,又拜入同一個四品宗門,受宗門極力培養。而兩姐弟自幼孤苦,修煉極是努力,不過姐姐悟性更強,早早到了渡劫期,而弟弟稍微遜色,卻也出竅,正是風頭無二。
然而就在玉真仙子将要渡劫之時,她那弟弟忽然被人圍殺,猝不及防下,便放出邪魔分身,脫出重圍。原來這弟弟修煉的法門極為特殊,修煉出來的分身,卻是邪魔。而這邪魔十分厲害,有溶血之術,隻要噴出精血,就可毒殺散仙,引起四方關注,尤其對魔道中人,用處更大。
此事被邪魔道捅了出來,宗門雖想要護住弟弟,但到底品級低些,而邪魔道來勢洶洶,又因弟弟分身畢竟乃是邪魔之身,仙道中人不便相助,以至于弟弟慘死邪魔道之手,隻留下一縷元神,渾渾噩噩,被玉真仙子收入葫蘆,至今不曾恢複神智。
玉真仙子因此怒火攻心,原本十拿九穩飛升之事,也叫她險些隕落,敗在心魔劫下,後來不得已轉修散仙……事後玉真仙子以一人之力,拔除數個同為四品的邪魔宗門,後來更殺死十萬邪魔修,兇名赫赫,一直到了現下,每逢思念弟弟,皆要到邪魔門裡殺戮一場,安撫道心。
此刻邪魔修意欲逼迫徐子青,在玉真仙子自然便思及當年弟弟之事。可憐她的胞弟,堂堂仙道修士,心性端正,修煉那邪魔分身時,亦不曾動手作惡,而是除魔時尋得資源,後來落到如此結果……此事被人知曉,那些袖手旁觀的仙道中人,心裡也難免有絲愧意。
是以嗜血妖藤雖然極為可怕,這些仙修們,卻不曾脫口要殺,那玉真仙子更是因其弟當年之事生出怒火,出口就将邪魔道們呵斥回去。
衆多仙修想起往事,再看一眼徐子青,心裡也深以為然。
人惡者作惡,人善者能克制己身。
那個年輕修士雖有妖藤在手,但自打榜戰以來,唯獨遇上邪魔道時,方會痛下殺手,平常對戰則往往留有餘地。僅此之事,足見他品性頗佳,絕非濫殺之輩,而他修煉到化神境界,妖藤亦乖順無比,自然是與他感情深厚,更不曾将其神智吞噬……既然如此,又為何要因妖藤兇名,而胡亂對其遷怒?
隻是也有散仙歎氣,如此修士,竟并非在他們宗門之内,實在有些惋惜,但畢竟周天仙宗原本便是霸主,妖藤之主落在那宗門裡,反而不叫他們生出什麼妒意了。
尤其此刻,他們都為仙門之人,面對魔門逼迫時,怎能自亂陣腳?自然,是要凝聚一處的。
于是,衆多散仙皆不多言,便是默認了玉真仙子之意了。
與此同時,周天仙宗裡,此行為首的六劫散仙最終開口:“徐子青為我周天仙宗之人,若是哪個想要動他一動……我周天仙宗,不死不休。”
此言一出,不僅魔門散仙們,便是仙門的散仙,也都心中一顫。
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