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第4頁)

相貌雖是書生,言語也俱像是那書生,可僅僅隻是區區凡人的書生,短短這些時日,卻哪裡能有這般強大的力量?

或者,是有哪個奇異之物奪了書生的舍?但是書生既無靈根,奪了他的舍,又有什麼用處?

諸多疑問萦繞在心,月華将胡雪兒抓得更緊些,也是一瞬不瞬,盯住了對面那灰袍人。此時已在他人控制之下,不過這人看來并無将他殺害之打算,他就需得知曉對方目的,方能決意此後行事。

隻不知,他是否肯來告知?

那灰袍書生開了口:“我是……虞展。”

月華眉頭蹙得更緊,虞展便是那書生的名字,隻是他卻是難以相信。

莫非,這人是當真不願告知他身份?

月華心裡本沒有那許多彎折,對方不肯直說,他再問就是:“你若是虞展,将我攝來此處,又是什麼緣故?”

自稱“虞展”者倒是有問必答:“你……像我的……娘子。”

月華一頓:“據我所知,你不信三娘,已将緣分斬斷了。”

他話音剛落,便覺得胸口一窒,周身穴竅毛孔盡皆堵塞,仿佛那與天地溝通的靈根也被什麼厚重的情緒纏繞,竟然堂堂一位金丹真人,已無法汲取天地靈氣,幾乎就要窒息了一般!

他再動了動唇,居然也不能說話,面色也一點一點變得發白——

虞展的眼眶裡,黑色氣團忽然暴漲三尺光芒,頭頂之上,有一種無形之物在不停顫抖,周身之間,澎湃的情感幾近化為實質,在瘋狂地暴動!

“住口!”

他沒有開口,但這一句話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直接灌輸到意識深處,如雷霆,也如巨浪,一霎将人震得腦中空白,隻餘下這浩然聲威,兩個大字!

那虞展書生原本除卻那怪異面貌,神色倒是平靜,此時聽了月華之言,驟然一股恨意自心頭而起,迸發而出,将周圍十裡之地,盡皆化作了一片長恨地獄,但凡自此地經過者,便隻要有過一瞬惡念,也會立刻激發,變成一種心魔,根植心底之間,甚至惡念盛者爆發起來,同身側之人大打出手,厮殺至血流成河!

就連清淨如月華,這一刻也像是産生了一道恨意,讓他忙不疊收斂心神,才将這不屬于他的情緒壓制下去。

虞展書生看向月華時,面容也終是扭曲起來:“是爾等修士也是狡詐貪婪,欺騙于我,謀娘子内丹!也是爾等修士冷酷殘忍,不允我有半分解釋,就将娘子帶走,讓我不能與娘子相聚!是爾等欠我,是爾等欠我——”

月華心裡生惱,冷哼一聲:“分明是你誤解在先,對我胞弟毫無愛意,害得他孩兒胎死腹中,他才心灰而去,如今你卻将錯處怪在他人頭上,豈非無恥至極?”

虞展的神情,忽然就有了一分清醒:“你說……胞弟?”他雙足一動,整個人已到了月華近前,方才那恨意突然散去,驟然而生的,又成了極其濃郁的痛悔,比起之前恨意,更加濃烈數倍,“你說胞弟,可是連兄?可是我的娘子?可是那将娘子帶走之人口中所言‘炎華’?你叫什麼名字?是了,你同連兄氣息那般相似,相貌……相貌也是一般無二……”

他這時,也終于去“看”月華的臉。

月華聽他連番問出這許多話來,便有不解:“你與炎華緣分已斷,如今再來詢問,有什麼用處?再者你如今這副模樣,究竟是如何變成?若是因着要尋炎華道一聲歉意,卻是不必,他現下元神重創,正在本體療傷,我這回出來,便是為尋一件對他極有利的寶物。若你對他還有幾分兄弟情誼,就将我放開,讓我回去救人,才是正經。”

虞展面皮一陣抽動,他伸出手,想要去扼住月華的頸子,逼他将炎華所在告知,然而待剛剛将手擡起,卻又仿佛想起什麼,縮了回來。

不過,他眉宇間籠罩的那一層陰郁之氣,卻在這時跳躍得更快,他的語氣,也更加急促了,像是有些小心翼翼般,連聲問道:“連兄他、他現今傷勢如何?有了你手中之物,就可以立時痊愈?”

月華聽他語氣,好似确有關懷之意,他對此人遷怒之感,就稍微褪去些許。

他隻想着,雖說這書生曾經有負于炎華,到底也是被卑鄙之人蒙蔽,他對炎華縱無愛意,關懷倒是真切,也不枉炎華對他用心一場……即便他隻是一朵白蓮所化,卻也知曉這情愛之事不可勉強,本是炎華強求,得不到對方回應也隻是無緣,但非是這被人愛慕的書生之過。

到這時,月華的聲音也更平靜下來,炎華的真實情景,也不瞞虞展:“你這書生不必憂心,炎華雖傷得厲害,可師尊師伯更有威能,已然将他元神蘊養起來,我此次得到一朵天地靈物七葉青蓮,隻為‘以形補形’,加快他傷勢痊愈,可炎華本身,卻是并無喪命之危。你快些回家去罷!”

隻是書生緣何變作這副樣貌,又有如此能為,對方始終不肯說出,他便也不再勉強。他深受師尊教導,這與他無關之事,也不必去強人所難,非要尋根究底。

可惜月華這般想,這般說,卻萬萬不曾料到,那書生在得了他的回答之後,非但不曾放他離去,反而是立刻翻臉,将他徹底禁锢起來!

他隻見到書生連退兩步,面上陡然現出一種瘋狂之色,再下一刻,他就覺原本尚有的那一絲能運轉的真元,也好似被什麼物事凍結,他還能動一動的手指,也都立時變得無力。

月華登時就有一絲怒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