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睡好嗎?”楊小槿問道:“要不你再睡會兒?”
“不用,”任小粟說道:“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走吧,”楊小槿在前面帶路:“你在溫斯頓城裡把我給你買的西裝都打爛了,再給你定做幾身去。”
任小粟愣了一下:“等等,你怎麼知道我把衣服打爛了,你當時就在那裡嗎?”
“當然,”楊小槿斜了他一眼:“表現還不錯。”
之前任小粟已經從張小滿那裡得知,楊小槿與周迎雪出發的時間,要比大忽悠他們更早,結果最後卻是楊小槿與大忽悠他們一起抵達的根特城。
任小粟一直沒問楊小槿是什麼時候到的,現在看來,對方到了以後就一直在潛伏着啊,竟然還目睹了自己在溫斯頓莊園爆錘伯克利家族的一幕。
而這句表現不錯,大概是在表揚任小粟一路上沒有跟其他異性發生什麼交集?
任小粟想到這裡,頓時一背的冷汗。
“你是什麼時候跟上我的?”任小粟小心翼翼問道。
楊小槿平靜道:“你猜。”
這個你猜就太意味深長了,任小粟根本沒法判斷對方到底看到了什麼、沒看到什麼……
越是這樣,任小粟就越是抓耳撓心。
壁壘裡電車嗡嗡駛過,早起的人們乘坐電車去上班,楊小槿輕車熟路的帶着任小粟上了12路,倆人坐在車上搖搖晃晃的奔赴順江路。
楊小槿說道:“之前你來88号壁壘的時候,我也沒來得及帶你好好逛逛。”
“做衣服的店在順江路嗎?”任小粟問道。
“是的,”楊小槿點頭:“以前我們家做衣服都是在順江路訂制的,不過那時候都是裁縫登門量身高腰圍,我也是偶爾才去店裡逛逛的。那是一個夫妻二人合開的裁縫鋪子,父親與他們夫妻倆很熟,每次那個阿姨給我量衣服的時候,都會笑着說一句,小槿又長高了呀。我還小的時候有點不聽話,所以她為了讓我乖乖站在那裡量衣服,都會特意帶幾塊糖過來。”
任小粟忽然感覺,他們這趟來88号壁壘,就像是在幫楊小槿回憶她過去的人生一樣,走她曾經走過的路,見她生命中曾出現過的人。
某一刻任小粟有些感謝楊小槿的父母,從鴨舌帽女孩的描述中能夠聽出來,對方的父母是非常溫情的,在楊氏财團裡還能有這種溫情,大概本身也是楊氏家族裡的異類了。
如果楊小槿跟楊氏家族的其他人一樣冷酷,那他們倆是不可能有現在這段感情的。
在電車上,兩個人坐在後排的雙人座位上,清晨還不算炎熱的微風從窗戶外面灌進來,将楊小槿幾乎與下巴齊平的短發吹得向後微微晃動。
然後,楊小槿輕輕的枕在任小粟肩上,也不說話。
這種氣氛讓任小粟忽然覺得,就像是災變前異地戀男女在即将分别前的沉默,這讓他更加心慌了。
他心跳的頻率開始變化,連呼吸也會受到影響,楊小槿感受到了這一切,于是鴨舌帽下的嘴角再次翹起。
“下車,”楊小槿起身下車,任小粟則跟在後面,看着裁縫鋪的店名有些出神。
和平裁縫鋪,和平兩字在這個時代顯得異常突兀又美好。
楊小槿推開門,門與門框上的風鈴相撞,發出一連串叮鈴鈴的好聽聲響,混着木門推開的吱呀聲,就像是一句問候。
門裡隻有一位中年婦人正在舉着手裡的皮尺裁量布匹,對方頭也沒擡的親切打招呼:“歡迎光臨。”
楊小槿站定卻沒說話,中年婦人擡頭看見是她之後便呆呆愣住,緊接着眼眶便紅了:“是小槿呀,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當初壁壘裡出事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你,你離開88号壁壘以後一定很辛苦吧!”
楊小槿微笑道:“我沒事的。”
她摘下自己的鴨舌帽,中年婦人輕輕的撫了撫她的頭頂,含淚笑道:“小槿又長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