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的,”蘭姨笑着搖搖頭:“楊氏在我這裡存的錢都沒用完,還有很多呢,我給你拿賬本,這剩下的錢再做二十套衣服都沒關系。”
任小粟暗自嘬舌,财團就這麼财大氣粗嗎?
楊小槿說道:“不用看賬本了,蘭姨你再幫我喊一個比較熟悉的鞋匠吧,我還要給他十二雙鞋子。”
任小粟聽到這裡便是一愣,連蘭姨也有些不可思議:“需要做這麼多嗎?”
“嗯,”楊小槿說道:“要最結實的。”
此時就連蘭姨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一般人誰會一次性做這麼多鞋子啊?
而任小粟心裡有些不安,這種感覺就像是一種分别的前兆,就像是妻子臨行前會為丈夫準備很多食材一樣,生怕丈夫一個人在家裡餓着。
若是丈夫要遠行,妻子會在家中納十雙鞋子,讓丈夫帶路上穿。
這是離别前的饋贈。
是的,楊小槿現在所做的事情,就像是她要出遠門了一樣。
這時候楊小槿還在自顧自的跟蘭姨交代:“西裝要在腰線和腋下、肩周的地方更加寬松一些,因為他的活動量大,有時候猝不及防就發生戰鬥了,如果很緊的話會影響他活動。另外鞋子要特别結實的,他已經踩壞好幾雙鞋子了。”
别的不說,超凡者的力量驟然爆發時,腳掌與鞋子所承受的力量确實極大,很多超凡者其實都有費鞋子的苦惱,戰鬥沒兩次,鞋子就變成鳄魚嘴了。
這邊楊小槿交代完,蘭姨就立馬打固定電話喊來了一位鞋匠,對方也很專業,竟是用膠泥拓印了任小粟的腳型,說是這樣才能做出最合适的鞋子。
說實話,任小粟這輩子還是頭一次享受這種待遇。
拓印腳型的時候,楊小槿還在碎碎念的問着多久能做好,加錢能不能快一些。
然後問,能不能再準備點鞋墊什麼的,要最好的。
這一刻的楊小槿沒了英氣,反而多了幾分溫柔。
待到鞋匠走了之後,楊小槿忽然對蘭姨問道:“李叔叔呢?怎麼來這裡半天了都沒見到他,他今天休息了嗎?”
蘭姨正在挑選布匹的身形頓了一下,然後才慢慢說道:“88号壁壘遇襲的當天晚上,他被一輛想要逃走的車子給撞倒了,然後就再也沒醒過來。”
那天晚上任小粟帶着顔六元等人率先離開,但離開之前,李氏的納米戰士就已經抵達壁壘開始肆意攻擊了。
那場戰争與任小粟的關系并不是太大,但李氏納米士兵之所以能夠突破慶氏防線抵達楊氏,也是慶缜有意為之的。
所以有人才會說,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可是,從任小粟的角度來看,他也沒法說慶缜的選擇就是錯誤的。
在這麼一個悲哀的時代裡,每個人都像是溺在水中的人,如果想要遊出水面呼吸,能依靠、能相信的人就隻有自己。
如果你還不夠強壯,那就不要想去救其他的溺水者,因為你會被其他人扯住脖子一起沉落海底。
蘭姨輕聲說道:“那天是他生日,我早早就關上店鋪回家做飯了,他說要去給别人量個衣服才回家,結果我後來才知道,他是去鮮花市場給我買了一束玫瑰。我找到他的時候,玫瑰就散落在他的屍體旁,被血液浸透了。”
楊小槿愣了半晌都沒有說話,而蘭姨也沒有過多的悲傷神色,生在這個時代,誰不是見慣了生離死别嗎?
根據慶氏統計的數據,過去十年中慶氏的人均壽命隻有51,一方面因為物資匮乏,另一方面則是醫療水平也遠不如災變之前。
任小粟記得,災變之前很多城市的人均壽命都突破了70,還有一線城市高達83以上,這就是醫療水平不同帶來的改變。
所以,這是一個所有人都更加擅長告别的時代。
不是大家想要擅長,而是生活逼着你見慣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