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岚拍了拍營長的肩膀:“不用了,撤退。”
殺完名單上最後一人,羅岚像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似的離開了89号壁壘,隻留下壁壘裡的屍體與血迹。
過去的一年時間裡,羅岚已經很少殺人了,主要是大多數時間都輪不到他來動手。
所以,很多人幾乎以為羅岚要修身養性了。
就像是所有流氓在掌握權柄後都想把自己裝扮成紳士一樣。
然而現在大家才明白,羅岚還是那個羅岚,從未改變過。
返回111号壁壘的路上,裝甲車與山傾護衛之下的車隊看起來異常壯觀。
土黃色的裝甲車行駛在公路上,就像是咆哮着的猛獸。
越野車上,羅岚坐在後排望着窗外有些出神,他忽然對身邊的周其說道:“西南已經變樣了啊,我記得之前我去88号壁壘做人質的時候,這一路上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
“有一說一,慶缜治理這偌大的西南确實有一手,”周其說道:“換了别人,這麼短的時間恐怕權力都沒理順呢。”
“要不怎麼能當上這慶氏之主呢,”羅岚嘿嘿笑道。
周其撇了羅岚一眼:“好人他當,壞人你當,這三天殺下來咱倆也算是滿手鮮血了。我說要斬草除根,結果你殺了老的,非放走小的,這等十年後他們長大了,還不得天天找我們報仇?”
“怕什麼?”羅岚哂笑道:“真有帶種的來找我報仇,我還挺開心的。”
周其小聲嘀咕道:“你倒是看的開,我就想不明白,雖然慶缜是你弟弟,但你有必要為他扛所有的鍋嗎?你是慶氏的影子嗎?你知不知道慶氏的影子沒一個好下場。”
“那是我弟弟,”羅岚認真說道。
“人都是會變的!”周其說道:“當他享受了幾十年權力之後,有一天你犯了衆怒,他需要在權力與你之間做出一個選擇,你覺得他會選什麼?權力這東西是有魔力的,它可以讓人放棄一切。”
羅岚看向窗外說道:“你知道我六歲的時候生病差點死了對吧,我記得我跟你說過。”
“嗯,”周其回應:“說這個幹嘛?”
“那次為了救我,我家老爺子把他的鋼琴都給賣了,”羅岚說道:“你是不知道我家老爺子有多喜歡彈鋼琴,那玩意簡直就是他的命,我懂事以後就老聽他說,他的夢想就是當一個鋼琴家。”
周其撇撇嘴:“這麼說,是你斷送了你爹的夢想啊?!”
“不是的,他早就不做夢了,”羅岚說道:“那時候慶缜的母親患了癌症,老頭子已經掏空了積蓄和家底給她治病了,結果還是沒救活。家裡隻剩下一架鋼琴,老頭子原本是打算賣掉鋼琴把我和慶缜送進慶氏私塾的,因為進了那個私塾,以後才有希望被銀杏山上的老頭子們看重。”
慶氏子弟有私塾,雖然不要學費,但食宿費、着裝費、活動經費卻極其昂貴。
那私塾不光是教書,還會帶着學生外出遊曆,遊曆路上都是有慶氏退伍士兵保駕護航的。
在慶缜和羅岚還小的時候,慶氏人人都想把孩子給送進去,因為進私塾能提前被銀杏山上的老頭子們關注到。
而且,這私塾裡的老師,就是慶氏财團掌控境内最好的老師了,教的東西也和外面完全不同。
軍事、政治、經濟、社會學、哲理,私塾裡連這些都全面教育,從小就練習槍械。
這種私塾裡出來的孩子,确實要比普通學校出來的強。
在慶氏内部有個說法,上了私塾的孩子才是慶氏的未來,沒上私塾的就是野孩子。
所以,羅岚家裡的那個老頭子早就計劃好了,他自己的什麼鋼琴家夢想一點都不重要,沒了也就沒了,但是這兩個孩子必須送進私塾裡去。
屋漏偏逢連陰雨,家裡才剛剛因為給慶缜母親治病而花光積蓄,結果羅岚緊接着又病倒了。
沒辦法,命比什麼都重要,老爺子隻好先賣鋼琴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