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為,聽完自己的話,周清南再怎麼樣會有點兒忌憚。誰知,對方聞聲卻隻是靜默半秒,而後竟嗤的輕笑出聲,笑聲輕蔑又恣意,無法無天。
青蟒面露不解。
周清南嘴角挑着一抹玩味又陰狠的弧,似笑非笑地看青蟒,眼神冰冷。好片刻,他才終于開口,淡聲說:“有沒有聽過一句話,人貴有自知之明。”
青蟒一時沒回過神,愣住。
周清南盯着他,冷冷吐出後半句:“如果不是看梅老的面子,你哪來的資格跟老子講話?”
青蟒:“……”
青蟒臉上的神色驟然驚變,眯起眼,咬緊牙關,一雙拳頭在身側捏得嘎吱響,敢怒不敢言――憑他的火爆脾氣,換成平時早就掀桌子撕破臉,現在低三下四說好話,還要被羞辱,這他媽簡直不是人幹的活!
青蟒惱火得不行,和周清南僵峙一秒,終究還是被對方的眼神和氣場壓制,不敢造次,于是隻能調轉視線看向背後的梅鳳年,眼神裡帶着求助意味。
梅鳳年抽着煙坐在麻将桌的莊位,端起桌上的枸杞茶抿一口。茶已半涼,枸杞放多了,入口甜得發膩。
梅鳳年嫌棄地一口吐出來,茶杯順手丢給旁邊的助理,一時間,茶水枸杞混着泡爛的金菊花統統灑在對方昂貴精細的黑西服上。
一身行頭報廢,年輕精英臉上卻連一丁點埋怨表情都沒有,手忙腳亂把杯子接穩。
“早就跟你說過,做事多用腦子,多思考,總是不聽。”梅鳳年瞅着身旁助理的狼狽樣,又有點兒于心不忍,随手扯了張紙巾遞過去,邊指揮着小助理擦身上的茶漬,邊慢悠悠地說,“看,現在髒水賤一身,擦又擦不幹淨洗又洗不掉,有什麼辦法?還不是隻能自己認栽。”
話音落地,屋子裡悄然一靜。
青蟒眉心擰着一個結,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周清南還是副冷淡臉色,側目看了眼身旁站着的年輕姑娘,掂了掂手裡的空洋酒瓶,說:“最後給你個機會,要不要自己報仇?”
“……”程菲身子微僵,悄悄瞥了眼那個洋酒瓶,又瞥了眼光頭哥那副兇神惡煞的兇狠面相,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沒說一句話,但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寫着:謝謝,婉拒了。
本來得罪周清南一個,她就已經每天提心吊膽如履薄冰,這要是再多一個青蟒紋身光頭哥,她的安穩小日子還過不過了?
好在這位大佬的态度也不算強硬,見她搖頭不允,他也沒有硬把洋酒瓶子往她手上塞再掄着她的爪子去大開殺戒的意思。
周清南隻是随手把洋酒瓶子往邊兒上一丢,扔進了垃圾桶。
這時,可憐兮兮的助理勉強把身上的髒污擦掉大半,梅鳳年的視線也終于從他身上移開,看向了屋内的對峙雙方。
梅鳳年懶散調整坐姿,點煙灰,灰藍色的霧缭繞在他死氣沉沉又威嚴強大的軀體周圍。
須臾,他閉眼,用夾煙的手捏了下眉心,似乎在認真思考什麼。接着又掀起眼皮,朝身旁的精英助理遞去一個眼色。
助理會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将公文包裡随身攜帶的一件東西取出,随手丢給青蟒。
青蟒揚手接過,攤開手掌定睛一看,是一把全鋼制折疊刀,短小精悍,刀刃鋒利無比,泛着森森的白光。
青蟒眼底迸射出驚疑之色,猛然擡頭看向梅鳳年。
梅鳳年目光已經望向周清南,淡聲,一副商量的和藹語氣:“阿南,今晚一場誤會,是我好心辦壞事,誤傷了你家妹妹仔是個意外。這樣,我讓青蟒給你馬子道個歉,真心認錯。”
說着,梅鳳年便掃了青蟒一眼,眸光陰沉沉的。
青蟒無語。他既不敢惹周清南也不敢違逆梅老,隻能硬着頭皮把腦袋埋下去,走到程菲跟前,說:“嫂子,對不住,是我不好,我錯了。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一回。”
說完,青蟒又從褲兜裡把搶來的手機還回去,物歸原主。
程菲接過手機,咬了咬唇瓣,不知怎麼回應,隻能悄悄看周清南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