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哪個宿舍?要不然我去聯系宿管讓你舍友來接你。”
“真不用了,謝謝你,我待會就回。”
兩個謝謝明顯是拒絕的意思,他似乎也沒勉強,單鞋勾起腳刹,又停了片刻,響起一陣窸窣。
随着一陣溫暖的氣息逼近,拂過之南身側,安撫聲在她頭頂響起:“同學,生活裡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柳暗花明說不定是又一村。”
“早點回去吧,一個女生大半夜在校園也不安全。”
他平淡關懷像是一抹最不曾預期的陽光,之南擡頭時那人已漸漸遠去,黑夜将他的影子剪碎,溫暖卻猶在。
旁邊地磚上,放着他給的一塊巧克力。
她愣了下。幾乎再次淚下的感動充斥着之南眼眶。
巧克力的甜在嘴裡劃開,充斥着淡淡的苦澀,她腦海裡的混亂無力也慢慢冷定下來,隻平靜發着呆,什麼都沒想。
仰頭望去,無數飛蛾在破舊路燈下迎光亂撞,牽扯出淩亂跳躍的黑影
之前她在老家也常見,對此十分不能理解,它們明知是撲火之險,卻仍奮不顧身跳啊,舞啊,飛旋啊,親吻啊。
如孤注一擲的瘾君子,直至人生謝幕那刻,冰涼屍體獻祭躺在路邊。
之南看呆了,她反複嚼着柳暗花明又一村這句話,直至巧克力的甜在嘴裡淡去。
直至空茫無聲的眼被炯炯放光取代,黑黢黢的,灼灼燒人,似夜裡偷腥成功的小貓。
那隻筋疲力盡的飛蛾在說什麼呀?
之南忍不住想。
他肆無忌憚奔赴,為心中所願從不疲倦;他成了他一向唾棄的奉獻者,盲從人。
他在說,他也不想這,但無法自控,心甘情願,因為——
堕入情網後,他眼睛瞎了,除了她再也看見其他。她的美,她的壞,都成了他深愛的全部。
在飛蛾墜入深淵那刻,之南終于看清了。
他在說,他叫陸一淮。
第五十九,男四溫時凱(3000珠)
燕大校慶那天,大理石柱的橫幅上十裡外可見:“燕京大學成立一百周年,熱烈歡迎校友們!”
相較于冷風瑟瑟的北京城,燕京大學可畏是盛況空前,衆人熱情絲毫沒收到影響,枯枝凸丫的各個林蔭道上遠遠傳來朗朗談論聲。
或感歎或激動,幾十歲的前輩在青磚紅瓦前記憶重回青蔥時代,頗有些無語凝噎。
“這棟樓由當代著名建築學家梁齊和其太太林因共同設計,始建于1921年,後經過幾次翻新,才有了如今所看到的崇文樓。”
偌大草坪的寬闊支道上,之南一身素雅冬裝旗袍,水墨畫如煙般芸芸寥寥,随着她款款而行而輕擺拂動。
這身裝束隐了少女的幾分妖豔,如枝頭一朵清新山茶,長發挽在腦後,更襯得小臉玉白雪膩,富士山頂的一抹櫻花影不外如是。
路過校友或多或少投來注目,欣賞少女旗袍加身下,身體線條如春天般起伏的山巒。
這樣的目光止于善意,之南眼底笑意更濃,用英文詢問她負責的人:“那邊就是梁先生和他太太的石像。”她伸手示意,“你們若是想合影的話我可以幫你們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