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連裹緊了外套,坐在床上幾分鐘,卻總感覺有些恍然。
他其實有些後怕,如果再繼續下去,會怎麼樣呢?他并不怕解除婚約,更不怕江森,但是那之後她應該會作為醜聞被解決吧?他自己說不定也會被想盡辦法,下嫁給地位更低的貴族世家,換個牢籠待着。
她說得對,他的确沒想好。
還好沒有繼續下去。
亞連起身,走到窗邊,一顆顆雨珠沿着玻璃滾落。
水珠折射着窗内夜燈的橙光,仿佛一顆顆火星挂在面前。那些火星四散各處,最終還在引燃起來一些火花,讓他胸口積郁着悶,額前沁出了些微汗水,臉頰也湧上了紅。
“砰”
亞連的腦袋抵在玻璃上,鼻尖涔涔薄汗,卻讓他裹緊了外套。
極其淡的,近乎要消散的信息素混合着些許煙,聞起來像是燃燒紙張後又被淋濕的濕潤的灰燼湧入他的鼻間。仿佛再次感受到飛塵與熱度,撲過來得猝不及防,蒸騰得理智清空。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仰着頭,玻璃都被他的溫度浸染得暖熱起來。抓着外套的手愈發蒼白用力,張着的口想要吞咽空氣,但更多時候隻是在輸出蒸騰的水汽。熱氣将玻璃蒙上更深層的霧氣,沁出點滴水珠,又緩緩滑落。
痙攣的身體僵直在某刻。
亞連眼睛半眯着,望着玻璃上的人影,愈發眩暈。
或許,還是應該繼續下去的。
晚上十點多。
江森的車停在了病院樓下。
實際上醫療中心的車隻允許停在停車場,但面對江森亞連之流,這些規矩都不過是可以變通的。
他放下躺椅,打開智能終端。
光屏投在車窗前,一份資料被重新傳送過來。
陳之微三個字碩大矚目。
這是當時沒來得及看完的資料,雖然因戒指一事後,他沒心情往後看了,但是今天看她那般窩囊的樣子,反倒讓他生出了多了解幾分以嘲笑的心。
翻過最初兩頁,翻到第三頁時,他卻沒忍住皺起了眉頭。
居住地遷移經曆:出生于中心城三城,于2218年遷至中心城十二城。
父母:均不詳,為孤兒,資料系2217年錄入。
中心五城以内,可是最繁華富裕的城區,一旦離開,再次進入可以要層層審批的。她怎麼反而還會遷出,或者說,她怎麼會在哪裡出生?
江森直起了身子,繼續往下翻,看到了一張關系圖譜,其中一條線赫然指向這次叛亂的領頭人。
經調查,她與恩波利零件加工廠(十二城衛東區分廠車間組長)奧爾波特德力(已處決)乃是同一車間工人,奧爾波特性格魯莽霸道,經常以權謀私,事發前曾與她因有過口角。經車間處理後,奧爾波特被停職一周,走訪顯示,再複職後他們關系改善。
難怪說是下樓看熱鬧就被抓了,就這個聯系,沒嫌疑也難。
不對,或許也不是沒可能?
江森沉思起來,再次挑起眉頭,剛往下翻,餘光卻注意到病房樓中一處人影浮動。
他關掉顯示,望過去,卻隐約看見亞連緊緊貼着玻璃,身影晃動。
但亞連在高層,江森卻看不清他在做什麼,隻覺有些怪異。他沒忍住摸了摸臉頰,新鮮的傷口仍在作痛,一時間有些愈發煩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