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兩枚燈了。
我縮在角落裡,感受着縫隙裡的昏黃燈光,心中一陣崩潰與疲憊。又望了一眼終端,隻有十三分鐘了。我抱着腦袋幾秒後,我再次站起身,從櫃後走出。繼續往前走。
無論如何,我有權限卡了。
昏黃的走廊裡像是融化了一半,轉來轉去,燈光把灰塵變成飛蛾,紛紛向我眼睛與鼻子裡鑽。一間間雜物室像是牙齒似的,紛紛對着亮着它們的尖銳,我繃着的身體像是被綁着的筷子。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隻剩十分鐘時,我終于看到我的信号燈在一盞門前亮了起來。我幾乎顫抖起來,摸着口袋裡最後一枚定向彈,握着權限卡,放在了門前。
唐德家族的休息室門打開,嘉圖正在看稿,将材料合上,看向來人西澤。
“還有幾分鐘就要回禮堂了,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嘉圖頓了幾秒,道:“發現了什麼?”
西澤拿出了終端,遞過去,道:“陳之微中途帶人離開了禮堂,我懷疑和馬基尼有關系。當然,沒關系的話,會議後檢舉違紀也可以再操作。”
“所以還是為了報私仇?”嘉圖覺得有些好笑似的,又輕聲道:“不過确實很可疑。”
督政宮内時不時會舉行大型的政治會議或是内部活動,常年修繕卻極少封閉建築。唯有這一次,督政官手下的内務卿以智能系統疊代封閉了督政宮會議禮堂的一些樓層正值大選,這樣的行為本就唐德兄弟感覺不對,最不對勁的是,翼世明明答應了合作,無論是宣傳還是合作創意都說不上用心。
西澤的手摩挲着騎士劍的劍鞘,思索幾秒,道:“需要試探下江森嗎?”
“試探他,然後被他套話是不是?”嘉圖沒忍住笑了出來,“你跟江森鬥這麼久,赢了幾次?”
“那不一樣!”
西澤的紅眼睛睜大了。
“那陳之微呢?”嘉圖的手摩挲了下自己的膝蓋,又道:“明知人有意挑釁,你倒送上把柄,多大人了,還打架。”
他頓了下,“不對,她比你小不少,你更不知羞了。”
西澤下巴揚了起來,把手插進口袋裡,“那我也拿到把柄了。不對,還有個細節忘了說,我剛剛找競選委員會确認了一件事。與會途中,聖紀佛教會的紅衣主教喀左爾突然申請棄權離席了。我懷疑,和她一起的就是喀左爾。”
“這個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她到底是誰的人?”
西澤擰着眉頭,手搭在劍鞘上,恨不得把臉全皺着。
“比起思考她是誰的人,她的目的是什麼,不如思考怎麼把她變成我們的人。”嘉圖又笑了下,将終端遞回去,道:“現在讓人搜集下材料,隻有競選結果不利,交給委員會,把陳之微離席的事情導向和馬基尼合作操控下選票。”
嘉圖道:“把消息放給馬基尼,盯着。”
休息室内部響起播報聲,西澤點頭,向外走去。但他剛推開門,便先看見不遠處江家休息室門口,面色不虞的江森。
他像是正準備前往會場。西澤立刻邁步上前,一邊鼓掌一邊笑道:“有一陣子不見了,第八哦不,第九席。怎麼這麼不開心,第九席也很不錯了。”
機械的聲音過後,我的心不知為何一沉,下意識想要後退。我又攥緊了手中的動能定向彈,手環幾乎都被我的汗水浸得黏糊糊了。
面前的門斑駁掉漆,顔色陳舊,門上的一點有着熒熒的藍。很快的,那藍從中心擴散,沉悶的聲音響動,門逐漸打開。
開合的縫隙中,一道濃稠的黑似乎要從中鑽出,伴随着咳楞楞的聲音。要将我吞沒一般的腥味蔓延從門縫中沖出,驟然間包裹住我。
不,這個味道。
我毛骨悚然起來,背後起了一陣陣的疙瘩,神經顫動起來。
有什麼比一個控制室都發現不了更痛苦的呢?
答案是,發現了兩個,距離希望隻有一步卻破滅的時候。
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