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4頁)

聽到熟悉的稱呼,沈言松機械性地扭過頭來,眼底一低,歪着腦袋,“你,你是……”

偏了偏頭,腦海中閃過幾個模糊不清的影子,有一個答案即将呼之欲出,到了嘴邊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不是……不對,哦,你是……那個誰!”

“對,我是裴宴洲,”順着話繼續說下去,溫柔的情緒在眉宇間舒展開來,看的一旁的警員一愣一愣的。

他們什麼時候見過裴隊這副模樣了,活像是見了鬼。

這時沈憶柳推門進來。

“爺爺,我們就聽護士的,先做檢查,皎皎會在旁邊陪着你的。”

眼眶霎那間微紅,淚水浸濕了瞳孔,蒙上了一層水霧,喉頭幹澀哽咽,指甲早已陷入軟嫩的掌心,克制着沒當場哭出來。

潔白的襯衫被洗的破舊發黃,原本合身的衣服,此刻也顯得空空蕩蕩,記憶中高大的身影,寬闊的脊背,早已在歲月的洗禮下日漸瘦削、佝偻。

“皎皎?”

聞聲,慢了半拍望去,反應遲鈍,“奶奶呢?”

沈憶柳瞳孔驟然一縮,心尖被紮了無數根利針,苦澀在唇邊蔓延,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避而不談,“爺爺,我們先做檢查,别讓我和奶奶擔心,好嗎?”

“好,”沈言松應聲,“但做好檢查你要讓我給婉君打個電話。”

“我答應你。”

沈言松終于松了口,配合醫生護士将常規的檢查做了一遍,好在身體沒什麼大礙,隻有幾項常規血項數值偏低,隻需住幾天院挂幾瓶營養液即可。

“電話,婉君!”他像個小孩兒似的重複着。

“爺爺,你也不看看幾點了,”沈憶柳指了指電視上的時間,“我們先休息,等睡醒了我一定給你打電話,決不食言。”

“你說的。”

“我說的。”

沈言松躺回了病床,阖上眸子,放緩呼吸。

沈憶柳待了一會兒,确認無礙後悄悄退出了房間,迎面碰上熟悉的警員。

他熟稔的打了聲招呼,“沈小姐,你來啦,”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你今天怎麼不戴那白玉镯了?我還想問問你在哪兒買的,水頭不錯,我也想給我媽媽買一個。”

未來得及放下的松懈僵在臉上,霎時變得難看起來,沈憶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轉身探出腦袋,身子頓住。

随後認命般開門走了回去。

沈言松面無表情地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他什麼都不說,但從内而外溢出的悲傷道盡了一切。

沉默片刻,“皎皎,帶我出去走走。”

“好。”

她随即找來一個輪椅推着沈言松走到了院外的草坪,落英缤紛,樹葉飄飄蕩蕩,唯有河邊的柳樹仍舊枝繁葉茂,細長的柳條垂在岸邊,随着微風輕點湖面,泛起陣陣漣漪。

“我和婉君也相識在這樣一個季節,她穿着淡綠色旗袍紮着兩條小辮兒,笑着朝我走來,問教學樓往哪兒走,豐收後的喜悅也不敵她一個笑容,我當時就對她一見鐘情。”

“後來每天一封情書在她衆多追求者中脫引而出,然而我的家境和職業注定了日後的艱辛,她不顧家裡人的反對義無反顧嫁給了我,可是我卻一天,一天好日子都沒讓她享過。”

“皎皎,皎皎,皎若雲中月,懸于柳樹梢,這就是你名字的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