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來到某城中村,又步行了一百多米後,來到一個滿是花草的小院外。
黃奇峰的家。
當初放過段星辰,是黃奇峰作的保,說是肯定不和我作對了,現在那個家夥出爾反爾,這位号稱“雲城老泰山”的黃老爺子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邁步進入小院,就見黃奇峰和平時一樣,躺在院中一個吱呀吱呀的搖椅上,手中盤着一串漂亮的琉璃珠子,整個人看上去又逍遙又自在,真就像個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老神仙。
然而讓我詫異的是,馮德壽竟然也坐在旁邊,二人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小院裡充滿了歡聲笑語。
我的到來當然打斷二人,黃奇峰面色微微一愣,馮德壽則緩緩站了起來。
“黃老爺子,看來你有客人,我就先走了啊……”馮德壽笑眯眯地說了一句。
“哎,馮書記,你慢走……”黃奇峰站起身來相送,顯然能認清楚自己的身份,沒有因為對方一句“黃老爺子”就擺大譜。
馮德壽徑直往院外走來,途中當然和我擦肩而過,但他并沒有和我說任何話,顯然已經不屑跟我有交流了。
以前還猶抱琵琶半遮面,假裝沒和我撕破臉,經曆過那麼多事情後,彼此都沒必要裝了。
更何況都這麼久了,老狼也沒有任何歸來的征兆,這是讓他愈發肆無忌憚和張狂的緣故!
不除掉我,誓不為人!
馮德壽離開後,我便立刻來到黃奇峰身邊。
“黃老爺子!”我挺尊重地叫了一聲。
“……”黃奇峰沒有說話,像是沒看到我,又重新躺在了搖椅上,甚至眼睛也微微閉上了,唯有手中那串珠子還在不斷盤着。
相比半個多月以前,他對我的态度可謂一個天一個地。
我隐隐覺得有點不對,但還是硬着頭皮講了一下段星辰的事情,并說當初是看您老人家的面子才放過他,現在應該如何處理那個言而無信的家夥?
我把問題抛給黃奇峰,且安靜地等他作答。
夏季似乎總是特别漫長,我剛坐了一會兒,身上就浸出一層的汗,好在頭頂的陰涼擋去大部分熱量,院中彌漫着的花香也讓人心情愉悅。
很久很久,黃奇峰都沒說話,我也耐心地等待着。
足足過了七八分鐘,黃奇峰才緩緩睜開眼睛,将手中的串子往旁邊一擱,沉沉地說:“段星辰啊……他想做什麼,我也管不了啊!”
“……如果你管不了,當初就不該出頭的!”等了半天,竟是這樣一句回答,他的态度讓我憤怒,自然隐隐有了一些火氣。
黃奇峰沉默不語,一張老臉微微有些發紅,顯然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說不過去,和他“雲城老泰山”的名号實在是不相稱。
“……為什麼?”我忍不住問道。
午後的陽光透過頭頂的葡萄架子,分割成稀碎的斑點映在黃奇峰臉上,他輕輕地歎了口氣,終于還是說道:“馮書記給我孫子在京城買了套房……”
我想起第一次過來找他時,他确實接到孫子想要買房的電話,葉桃花當時還說黃奇峰沒趕上好時候,手頭一直沒有什麼積蓄。
終究還是财帛動人心啊!
“不好意思了宋漁……”
黃奇峰能受人尊重那麼久,顯然内心還是很正派的,隻是迫于生活的壓力,也隻能為五鬥米折腰,紅着一張老臉說道:
“當年我和仇家鬥得太狠,全家幾乎都滅門了,隻剩這一個孫子還活着……他想買房,我又沒錢,隻能……”
“别人怎樣我不知道。”我站起來,一字一句地說:“從今天起,你在我心裡就是一坨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