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以為茶爺隻是一時興起而已,在樹上綁個枕頭這事隻是她臨時起意,然而沒有想到的是,在接下來的三年之中,茶爺每隔一段時間就拎着沈冷撞一撞那小樹上的枕頭,根據沈冷個頭的長高而改變枕頭的位置,還因為她擔心綁的繩子影響小樹的發育,時不時還要松開繩子重新綁一下。
沈冷心說茶爺真是個有愛心的人啊,雖然三年之中他沒有再主動撞過一次樹……
三年的時間竟是一晃而過,沈冷的生活緊湊充實且有些殘酷,三年間,沈先生和沈茶顔兩個人拼了命的往沈冷這個口袋裡塞東西,塞到吐也不停止。
又是一個夕陽下,三個人在松樹下吃晚飯,簡單卻精緻,三年來沈冷做飯的手藝也是精進了不少。
“明天你們兩個出去一趟。”
沈先生看起來多了幾分滄桑,才三年,比之前沈冷熟悉的那個沈先生多了不少白發,也多了不少皺紋,本以為他那本無字兵法在三年前就快寫完了,誰想到改改寫寫的三年還是沒完成。
“出去做什麼?”
沈茶顔一邊夾菜一邊問。
“破殺戒。”
沈先生的回答很平淡,可是沈冷和沈茶顔兩個人都聽的出來,他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嗓音有些微微發顫,無論如何,對兩個十五歲的孩子說出破殺戒三個字的時候壓力一定很大,甚至比他們兩個還要大。
“三年來,大甯朝廷在江南織造府打造的水師已經初具規模,南平江上的大股水匪基本上都被剿了一遍,可是織造府的水師都是大船進不去狹小水道,水匪隻是被打的不似以往那般猖獗,數量其實依然不少。”
“你們兩個明天出去一趟,從這裡往上遊走三十多裡南平江有個分叉,進去之後再行十二裡左右是一片蘆葦蕩,那裡藏着一夥水匪,而且和沈冷有些淵源…...當年孟老闆也就是百裡屠的手下,那個二當家沒死,又拉了一夥兒人繼續為非作歹,大概有七八十人,你們兩個是該去檢驗一下自己的實力了。”
沈先生盡力說的平淡,是因為他不想讓兩個孩子太過緊張,可是他自己都緊張。
“好。”
沈茶顔隻說了一個字,然後繼續低頭吃飯。
沈冷放下碗筷回了自己屋子,把那把藏在衣櫃裡的小獵刀刀鞘取出來細細的擦拭了一遍,沈茶顔微微皺眉:“你打算明天用這個做兵器?”
沈冷點頭認真回答:“嗯。”
雖隻有一個字,卻格外笃定。
沈茶顔啪的一聲把飯碗放在桌子上,把沈先生吓了一跳。
“你三年苦練,十八般兵器樣樣都學了,近戰刀劍鈎叉遠戰硬弓連弩都用的不錯,你偏要用一個刀鞘?”
沈冷把刀鞘舉起來朝着落日的方向:“因為喜歡它。”
他沒說心裡的想法……不知道孟長安這三年來過的怎麼樣,六歲進雁塔書院讀書習武,如今已經九年,他比自己早六年開始學習應該遠比自己要強大的多吧……那把小獵刀在他手裡,應該無恙?
十六歲是大甯征兵的年齡下限,不出意外的話,十六歲的孟長安就要進入軍中了,今年是他在雁塔書院的最後一年,以他那種性子,應該處處都是最優秀的。
沈茶顔雖然不開心,還是吃完了碗裡的最後一口飯,一粒米都不剩,放下飯碗坐直身子認真的問沈先生:“當初你不讓提四庫武府,可是現在不得不提,傻冷子不是軍戶出身沒辦法直接進入戰兵之中,明年他就可以參軍了,先生打算怎麼辦?”
“為什麼我們沒有離開南平江?”
沈先生反問。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沈先生笑了笑道:“大甯四庫武府雖然說每年都會有擇雄校尉從各地挑選人才進去培養,可是優先選擇的還是軍戶出身的孩子,沈冷這樣來曆不明的人,就算被擇雄校尉選中到了四庫武府裡,也會被篩選出來。”
“大甯四疆戰兵不說了,就說各道府常駐的戰兵,非軍戶也進不去,這是大甯開國皇帝立下的規矩,沒人敢輕易打破,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留在南平江不走的原因,因為水師沒有這樣的限制。”
“水師初建,陛下的意思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從各地戰兵抽調過去的人練了三年也遠不如本地的漁夫水性好,所以水師的主力反而是這三年來從南平江上下遊招募的民勇,我昨天得到消息,兵部那邊下了一道通文,水師的民勇自通文到開始正式列入大甯戰兵序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