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看起來連靈魂都飛走了,好像木頭人一樣跌落在地,嘴裡嘀嘀咕咕的隻一句話:“我兄弟,我兄弟豈不是白死了?”
沈冷站在黑眼身邊,心裡也是百感交集,本來他不想告訴黑眼這件事,可也知道終究瞞不住。
這個局不是莊雍布的,而是當今陛下。
大甯的皇帝啊,動念而伏屍百裡的至尊,皇帝一念間,便能殺一個屍橫遍野。
黑眼的兄弟死的冤枉,死的不值,可是誰還能改變什麼?
葫蘆山下,窦懷楠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嘴裡喊着将軍小心将軍快走,擋在莊雍身前的兩個親兵對視了一眼随即将陣列打開,窦懷楠沖進來之後彎着腰喘息,突然從袖口裡翻出來一把匕首,寒光乍現。
然而匕首不是刺向莊雍的,是那兩個給他讓路的親兵。
誰也沒有想到跑起來像個笨鴨子似的文官居然身手這麼厲害,他反身一刀戳進一個親兵的腰窩手腕扭了兩下,抽出匕首刺進另外一個人的脖子裡,快進快出,連續三次。
第一個士兵還沒有死轉頭看向窦懷楠,他的橫刀已經出鞘,計劃是窦懷楠出手的時候他們假意阻攔,然後偷襲莊雍,他們兩個才是殺莊雍的人,才是白尚年自信的根本。
然而,這一切在瞬間變得空起來,什麼都沒有,隻有空。
窦懷楠的匕首在那人心口上刺進去,手腕來回扭動着,血如激流一下一下的噴射出來,噴了窦懷楠一臉。
“那個叫張柏鶴的應該是跑了。”
遠處,伏兵四起,水師的戰兵将兩千于水匪包圍起來,漫天的羽箭之下那些水匪根本就堅持不住,水師的人展開了一場屠殺,陷入圍困之中的水匪瞬間就土崩瓦解,這群烏合之衆又怎麼可能是戰兵的對手,況且戰兵的數量比他們還要多。
莊雍看都沒看那厮殺的場面,水匪并不是主要的,主要的在于那艘離開了延坪島的船,不知道沈冷他們追上了沒有。
“張柏鶴?不入流的小角色而已,安排人去追。”
莊雍轉身看向另外一個方向,依稀看到一條船從極遠處歸來。
大獲全勝,可是他卻怅然若失,這個局陛下布了好幾年,老院長精心推演了好幾年,事無巨細幾乎都想到了,本來這一戰最不濟也能把白家翻一個底朝天,而目标則是把沐昭桐徹底廢掉,可是現在這局卻被沈冷的一時沖動給廢了......
陛下會如何想?
以現有的證據,根本就無法證明整個白家都參與其中,也根本夠不上謀逆之罪,有太多人會絞盡腦汁的把白尚年勾結水匪的事歸于私仇,這延坪島上有多少人的眼線看着呢,消息傳出去,那蠢蠢欲動的人都會再次把自己藏起來。
快二十年了,這些人還認為陛下的皇位來的不正統,而最主要的是陛下逐漸強勢他們無法如之前先帝李承遠在位的時候一樣把持朝權,李承遠性格多疑,對領兵之人多有猜忌,所以重用文官,沐昭桐的權勢在那個時期達到了巅峰,内閣就是他的内閣,朝廷是他的朝廷。
可惜了。
莊雍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因為沐筱風先死莊雍不得不改變了布局,按照計劃,他要假死,窦懷楠還是會刺殺他,但已經提前做好安排将他偷偷送走,到時候朝廷裡的那些人會立刻冒出來舉薦沐筱風為水師提督,這些人是誰,陛下會一個一個記住他們的臉。
一張大網,打了兩個兔子。
最主要的是,陛下可能要陷入被動了,那些人會咬死了沐筱風被殺的事,沐昭桐也會兇殘的報複。
莊雍擡頭看向天穹,覺得心裡壓了一塊大石頭,搬不動,挪不開。
第一百三十五章
若萬不得已
窦懷楠并不是一開始就是莊雍的人,甚至這個人一開始也并不在皇帝陛下的視線之中,但他卻是至關重要的那個人,整個大局若是看做一個陣法,那麼窦懷楠這個人就是陣眼,若整個大局看做一輛馬車,窦懷楠就是輪軸。
這個人是自己冒出來的,當初白尚年找到他之後他立刻上報給莊雍,然後這個人開始進入皇帝陛下的視線範圍之内,皇帝對這個人的在乎程度,和這個局的分量一樣重,因為這個人若是用好了,事事可為。
誰又能想到,改變大局的往往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