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8頁)

沐昭桐嘴角一勾:“反了,未嘗不是好事。”

闫舉綱臉色一變:“恩師這是什麼話?”

“你看不懂?”

沐昭桐忽然想試一試,試一試這個最尊敬自己的學生底線在何處,于是清了清嗓子說道:“你應該看得出來陛下已經對裴亭山厭惡了,那般的莽夫把持一方軍權長久必成禍端,若趁此機會扳掉他,陛下也會心裡踏實下來。”

“恩師,學生知道恩師的想法,所以學生不敢去做。”

沐昭桐倒是沒有想到闫舉綱如此直接,所以幹脆更直接起來:“既然你知道,那麼我就問你如何做這個選擇。”

闫舉綱起來,雙手抱拳朝着沐昭桐深深一拜:“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先生對學生的恩情學生用不敢忘,學生能有今時今日之微末成就都是先生教導的結果,所以不管先生指點什麼學生都不會違背......先生是一輩子的先生,學生是一輩子的學生。”

沐昭桐微笑點頭:“你清楚這些就好。”

他的話還沒說完,闫舉綱站直了身子肅然道:“但學生也是大甯的官員,是陛下的臣子,尊師之道學生不敢忘,忠君之事學生更不敢忘,先生不要再多說什麼了,剛才的話學生就當沒有聽到過,先生且先回去休息......學生給你安排車馬。”

沐昭桐冷笑起來:“好好好,不愧是我教導出來的好學生,我很滿意你今日的表現,好,非常好。”

他起身住着拐杖往外走:“既然學生給先生下了逐客令,這先生還得要臉隻好走了,不過就不勞煩尚書大人安排車馬,我自己還能回家去,車馬我也有。”

闫舉綱一臉的無奈煩惱,想送,沐昭桐瞪了他一眼,他腳步隻好停下。

他隻是想不明白,先生是從什麼時候變了的?

滿朝文武都知道大學士最得意的門生之一就是他,聞沐筱風死訊之後他也是第一個登門去安慰的,在他看來沐筱風便如自己的兄弟一般,大學士便如自己的父親,可是他卻忽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件事......不知不覺間,這尊師便是站隊。

于是更加苦惱起來。

闫舉綱知道最終自己會被卷進什麼無法掙脫的旋渦裡,想到将來必将禍及妻兒老小,他在書房裡呆坐了一個時辰,看着窗外旭日初升終于下了決心,寫了一份辭呈奏折派人送去内閣,然後把官服脫下來疊好放在書桌上,換了便衣回家,隻覺得心裡空蕩蕩的但又有幾分輕松。

他在請辭奏折裡隻說兇徒自刑部庫房裡盜走官服,收買刑部官員,他身為刑部尚書罪不可恕,無顔面對陛下面對同僚面對國法。

沒想到的是,陛下的批複居然回來的那麼快,他才到家沒多久吃了早飯陪夫人女兒聊了一會兒,回房間準備睡他個昏天暗地,剛躺下沒多久宮裡的内侍就把陛下親自批複的奏折送過來,闫舉綱打開奏折看了看,陛下的批複隻七個字,兩行。

第一行四個字:關你屁事。

第二行三個字:滾回來。

言辭激烈,可闫舉綱也看的暖了心,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一夜未眠,皇帝當然也一夜未眠。

大學士沐昭桐今日的表現沒有出乎皇帝的預料,這種機會沐昭桐若是放過了那還是曾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學士?

可沐昭桐的愚蠢在于,他始終覺得當今陛下和先帝李承遠差不多。

“傳膳吧。”

皇帝舒展了一下雙臂覺得肚子餓了,算算時間再過不了多一會兒就該早朝,一夜沒睡精神也有些疲乏,再餓着肚子去面對滿朝文武着實有些辛苦。

皇帝曾經和老院長聊天的時候開玩笑說過,一個含辛茹苦的老父親勞作一天回家後最煩躁的,莫過于還要面對自己的敗家兒子......皇帝上朝,感覺那下面密密麻麻的一群人都是自己敗家兒子。

孟長安倒是看起來精神還不錯,畢竟是年輕人。

老院長揉了揉眼睛:“陛下想讓裴亭山收斂些,就看廷尉府查到哪一步。”

“哪一步也查不到。”

皇帝歎道:“你信不信,廷尉府的人若是進了東疆就都可能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