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孟長安來了,郭雷鳴親自迎接出營。
哪知道孟長安見了他之後第一句話是:“請将軍召集親兵隊。”
郭雷鳴不明所以,卻還是将自己的親兵隊集合起來,他問孟長安何事,孟長安隻是搖頭不語,四品将軍的親兵隊人數不少,孟長安讓他們一字排開方便自己看清楚每個人的臉,也方便每一個人都看到他。
孟長安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翹起腿,刀戳在身邊凍土裡,就那麼看着,一遍一遍的看那些人。
一炷香之後終于有人繃不住掉頭就跑,孟長安一聲歎息。
他其實倒是希望沒有人會這樣,謝無華是騙他的。
郭雷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有人跑了立刻讓手下把那人擒住,那親兵跟了他也已經有幾年,還是他當年從老家帶出來的,郭雷鳴的父親和那這親兵的父親關系極好稱兄道弟,兩家隻隔了一道院牆,不是這個老頭到對面喝酒,就是對面老頭來這邊蹭飯。
“你做了什麼?”
郭雷鳴問。
孟長安起身,拎着自己的刀往外走,自始至終沒有再說過一句話,牽了自己的戰馬翻身上去,回頭看了那親兵一眼,然後策馬而行。
那親兵向後退了幾步,咬着牙抽出橫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是我出賣了孟将軍,我收了東疆來人的銀子,将軍你别罵我了,這不是罵兩句就能救我的罪,我跟你多年你已是将軍而我還是個兵,我知道自己比不得你也從無怨言,将軍待我足夠好不然也不會明知我沒什麼本事還把我留在身邊......我隻是想着既然我不能頂盔掼甲,那我多攢些銀子,是我沒守住良心底線......将軍你莫動手,我自己來,别髒了你。”
他一刀橫拉過去,切開了自己的咽喉。
郭雷鳴站在那,呆若木雞。
他忽然想起來,兄弟不久之前和自己聊起過,說将軍怕是今後沒時間回去贍養兩家老人,他這輩子能從軍已經心滿意足,将軍夢終究是一場空,所以他打算過一陣子就請他準許自己回去,家裡好歹有個漢子頂起來,老人都已經足夠老誰知道哪天就會不行了,沒個人披麻戴孝總是顯得凄涼,還說讓他安心帶兵狠狠打黑武人,他回去之後便是兩家人的兒子兩家人的頂梁柱,披麻戴孝也是兩家事。
郭雷鳴嘴裡嘀咕了一句你該死,然後嚎啕大哭。
孟長安什麼都沒說,也是因為知道那親兵和郭雷鳴的關系,他一言不發就走,是不想當着衆人的面讓郭雷鳴為難讓那人難堪。
與此同時,平越道。
莊雍帶着龐大的水師也到了施恩城,來了之後發現沈冷已經把各方面的事全都疏通所以心裡極滿意,沈冷說是窦懷楠的功勞,此人心中仿佛有一個賬本,明明白白一筆一筆都記得清楚也不會錯亂,與地方的接觸溝通全是他一個人扛了。
這便是為什麼沈冷在軍中那麼得人心,因為他不貪功。
當天中午莊雍便去赴宴,平越道道府葉開泰戰兵将軍葉景天請客當然要去,莊雍本打算讓沈冷跟着,沈冷想到或許還會和那個石破當碰面,索性就拒絕了莊雍的好意。
他倒不是怕了石破當,而是萬一在酒席上鬧起來,莊雍今天才到會顯得很沒有面子,他第一天和老友見面還是開開心心的好,畢竟他們都是當初陛下府裡的家臣。
在營裡該練兵練兵,該休息休息,對求立人的這一戰什麼時候開始不是他說了算的,軍令都沒讓他直接到海疆而隻是到施恩城,莊雍求穩的心思可見一斑。
可沈冷想讓莊雍好好吃一頓飯,有人不想。
算計着正是他們午間喝酒喝暢快的時候忽然有人來軍營,說是石破當将軍安排了野獵,特意請沈将軍過去看個熱鬧,南疆這個地方多豺狼虎豹,據說當地豪紳最喜歡看的便是抓一些野獸關在鬥獸場裡撕咬,越是血腥慘烈越是一片叫好聲。
原來南越人對此事更為執迷,便是南越皇帝每年都要組織幾次鬥獸,如今還關在長安城裡的南越亡國皇帝楊玉曾經養了一頭黑豹一群土狼,還養了大象犀牛等物,皇宮裡甚至還專門開辟出來一大片地方作為獸園。
野獵是鬥獸之中更殘酷更血腥刺激的一種,将一群餓壞了的野獸放進鬥獸場裡,把俘虜或是奴隸也放進去......傳聞石破當又抓了一批南越叛軍,估計着今日的野獵便是那些俘虜被當做了消遣。
沈冷不喜歡這些,甚至厭惡。
可他還是去了,他想看看石破當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施恩城是原南越國的都城,施恩城裡的鬥獸場就有七八處,最大的那一處當然是原南越皇家鬥獸場,吃過了午飯之後一群大人物便該上馬的上馬該上車的上車浩浩蕩蕩而來,石破當今日頗為得意,這般炫耀武力軍功的事他最喜歡,也想給莊雍一個震懾,讓他看看南疆狼猿是怎麼對待俘虜的。
按理說莊雍南下石元雄也應該來見一面,可葉開泰派人去請,石元雄隻說是軍務繁忙不肯來,其實便是懶得來,南疆狼猿大營駐地距離平越道道府也有千餘裡,他才不會為了一個莊雍千裡迢迢過來,倒是想着莊雍應該過去拜訪他才對。
能讓兒子石破當來,石元雄覺得已經給足了莊雍面子。